代王妃疯没疯不知道,反正在卫所衙门的王宪、哈铭、朱成炼三个人现在都有点疯。
朱成炼没想到自己偷偷跑出来就遇到了扣边,虽然这里距离边境还有400里,但还是卫所衙门里安全,于是就躲在卫所衙门。
哈铭把王宪请出来,王宪开口说道:“我说我直接走吧,你非要留我在这里,这下可好了。”
哈铭当然知道王宪已经认出来了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能是亲自来了,不如我写急报给总兵张大人?”
王宪可不指望这个哈铭能保密,藩王私自出属地,可不仅仅是游玩那么简单。要是这货真脑袋不清醒叛乱啥的,自己可真会被卖个好价钱,反正自己现在也出不来关,索性就把代王世子卖个好价钱。
就这么干,王宪对于告密这件事完全没有心理负罪感。于是就跟哈铭一起,写折子。
一封八百里加急就到向北京传递,王宪可不傻,这边告状了,立刻让哈铭安排手下把代王世子朱成炼所在的小院给围了。可不能让他给跑了,万一他跑了,自己这可是嫁祸亲王,又得假死一番。
这个时候的固原要到京城可是要足足3000里地,八百里加急到京城也要走五天,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八百里加急也不是真的每天800里,而是最快的速度向京城传递消息。一般全程快马是每天600-800里之间。
哈铭在旁边看着王宪写信都傻眼了,这太狠了。王宪用春秋笔法写的,景泰五年五月初二,鞑靼部落兴兵二十万于宁夏中卫至宁夏后卫扣边。夜不收战死十二人,仅一人带密报回营,此次扣边为接应重要人物出关,已经派遣锦衣卫将夜不收带回询问。
这几句话写的有问题么?一点问题都没有,遇到的事情也是这个事情,只不过截杀和接应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完全说的通,意义就完全不一样。而这也就把王宪的所有行为给合法化,合理化,并且摘去了自己。
接下来,再补上一句。代王府代王替身和尚徐安康和疑似代王世子朱成炼及其护卫暂扣在固原守御千户所衙门,涉及宗室,无法进行越权审问,望朝廷速派钦差进行核查。
这明明是两件事,可是写在了一张折子上,那可就给朝堂上的各位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
有没有可能是代王世子出关要做点什么,被锦衣卫给扣了,然后这个鞑靼就扣边了。
有没有可能是扣边就是为了接代王世子出关,然后扣边,结果代王世子被锦衣卫给扣下了。
再加上,当年永乐帝起事的时候旁边也有个和尚,如今你朱成炼身边也带个和尚,这是要效仿么?
死局,不管朱成炼这次是来干嘛的,折子被王宪这么一写,这个世子的身份就算是废了。
“王千户,这么写合适么?”哈铭有些心虚道。
“要不笔给你,这个折子你来写,我署名。”王宪满不在乎的把折子往哈铭面前一推。
哈铭看了半天,也没下定决心。
“优柔寡断!我们是在告状!在得罪一个未来的藩王,要是不一下子把他从高位上弄下来,等着他以后给你穿小鞋?”王宪从来不认为在这种时候给对手留一线会有什么好处,相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手彻底整死。
之前老王曾经说过,大明朝的这些藩王,能称作人的那种都是凤毛麟角,边境藩王没一个好东西,弄死他们反而给大明解决了毒瘤。
朱成炼见到院子外被卫所的人给围了,就知道麻烦了。他这次偷偷跑出来可不是游玩这么简单。自从土木堡之后,他父王朱仕壥惶惶不可终日,太吓人了。王府被郭登围的死死的,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紧接着皇帝就被掳掠到草原上去留学。连皇帝都如此,自己一个连王府护卫都凑不齐500的王爷如何自保?
至于选哪里,当然要派人去看,于是这个重任就交给了自己的替身小和尚徐安康。最初选定的地方是汝宁府,可景泰帝怎么可能愿意,于是下旨说道:“今正选将练兵,图灭虏寇之日。叔当固守藩屏,不可轻动。叔其亮之。”意思说,死你也死在边境上。
既然往内地迁移不成,那么就往边境上迁总可以吧?我驻守在其它边境城上,不就仍然是守土么?
于是经过无数次战报的汇总,代王朱仕壥发现,瓦剌鞑靼打进来都是从神木县以东的沿线南下。同样是边境陕西那边就根本没怎么打过仗,相反榆林城那里兵源素质极好,那榆林城也是正统六年开始建设的砖城,不比自己大同差。于是就悄悄的派自己儿子到陕西这边溜达,看看几个新城哪个适合自家过去,要注意绕开庆王和韩王所在的地方,还要离着肃王的地方远点。
这一路上哪有那么多好地方选,到了地方上要问地产是谁家的,周边草场如何,产粮多少。这走走停停就到了这新建的固原镇。
“报!哈千户,韩王府的人和庆王府的人在驿馆里打起来了,驿馆的人控制不住场面,向咱们求援。”
听到这话的哈铭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这边一个代王世子还没处理完,哪里又来的韩王府和庆王府的人?
“王千户,一起?”
“一起。”王宪现在也闲的没事,不如去看看热闹。
永宁马驿内,一位身穿黄色团龙常服的少年指挥着自己的护卫围殴另一群护卫。
而另一群被围殴的护卫则护着另一位穿着红色团龙常服的少年。
一进门看到这个状态,哈铭差点没哭了。握草,你们也太扯了!
王宪则是饶有兴趣的拖过一张凳子来,坐着看这群人打架。他看出来了,这个身穿黄色五爪金龙的少年估计是当代的韩王,红色常服的那个则是庆王府的世子。
哈铭愤怒的看着来报信的校尉骂道:“这特么明明是两个祖宗在打架,你跟我说是府里的人在打?”
韩王朱征钋,今年十五岁,景泰元年袭封韩王爵位,封地为平凉府。他出现在固原的话不算是违规,因为固原城一半的建城费用是韩王府出的,原本这里只算是平凉府下的一个镇。
而庆王的庶长子朱邃壅出现在固原就有那么点不合规了。庆王开始的封地是在旁边的庆阳府,可后边为了加强宁夏卫的边防,就把这个倒霉蛋庆王搬到了宁夏卫驻地。宁夏卫外面是一大片戈壁,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恶劣的环境让庆王多次上书说边关土地贫瘠,不能同时养活卫所的士兵和王府的人,请求内迁韦州,打算一点点试探着往内陆迁徙,原本方向的庆阳肯定是没戏了,刚好听说这里新建了一座城,就派人过来看一下。
原本这两帮人也不会遇见,一个走的早,一个来的晚,两帮人是不得见的街坊。可巧了,五六年没见的狼烟今天烧起来,城门关闭,两帮人就同时困在了固原,以两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去住客栈,于是就同时到了驿站。
两帮护卫见进来了两位千户,一位他们认得,是如今固原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哈铭,另一位大大咧咧坐在边上看戏的,哟!是锦衣卫千户,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事儿。听自己的主子打架那是遵从命令,看到情况不对,停手说明是识时务。
王宪见一群人停下手了,就问:“此间驿站的驿丞可在?”
有人指向角落里眼圈乌黑晕倒在地的一个人,王宪心中暗道:牛逼啊哥们,这脱身的方式确实是当前最优解。
“孙仁,孙傲,去打盆水来,让这个驿丞清醒一下。”孙仁和孙傲是王启年留给王宪的两个护卫,虽然王宪说是让王启年带所有人去,老王可不能直接全部带走。
一瓢凉水下去,装晕的驿丞立刻醒了过来,如今虽然是五月,但是大西北的一瓢井水可真是透心凉。
驿丞醒来,见是两位千户,赶忙下跪说道:“下管永宁马驿驿丞李世辅拜见两位千户,小人今日听到鼓声之后正要关闭驿站,一位王爷,一位世子就同时进驿站直接就发生了冲突,小人身份低微没办法靠近,后来两位贵人亲自动手了,小人上前劝阻,就被护卫打晕了。”
“唉,看你编的这么诚恳,本千户懒得跟你计较这些了。你退下吧,此番驿站损失金额统计上来,我会让两家王府赔付给你。”王宪让驿丞先下去,他知道现在这种场面一个驿丞就是就是个小人物,根本决定不了什么,这种炮灰自己不屑于使用。
李世辅千恩万谢的下去,自己祖籍米脂县,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放牛的,因为被征发徭役到大同府,回来的时候捡到了几件贵重物品,私藏之后到延安府典当换成钱财,走通关系当了这个永宁马驿。原本以为这是个小地方,不会那么显眼,可是第二年这里就开始筑城,原本的路边的小驿站,也变成了一等马驿。
王宪要是知道知道自己不屑于牺牲的炮灰的子孙是谁,他绝对后悔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略过。
这时候韩王朱征钋见王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却是穿着飞鱼服,当即朝着王宪喊道:“你们见了本王为什么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