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微反思归反思,和顾留白说好的事情他却是没忘。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根骨哨,三长两短的吹了五声。
他办事很严谨,丝毫不差。
麟游窟这种石窟很有意思,石窟外有车道,石窟里面却像蚂蚁窝一样有各种小道相通,顾留白一听到萧真微的骨哨声,便迅速抄了一条小道掠向声音响起的方位。
但只是穿过两个大窟,前方脚步声密集的响起,前方洞窟窟口先是探出几个长着乌溜溜眼睛的小脑袋,是几只显得十分机灵的紫貂,接着人影晃动,一群人堵在了他的前方。
尹桂佳、文七炫、洪熙贞,除了这些先前见过的熟人之外,还多了不少和他们年纪相近的门阀子弟,以及身穿各色常服的侍从。
“卢公子!”
一看清顾留白的面目,文七炫便惊骇的叫出声来,“怎么是你?”
顾留白淡然一笑,道:“我来杀这美玉公子,我们好歹有一面之缘,若不想死,便不要和我为敌。”
文七炫对顾留白十分敬佩,且知道顾留白刀法何等厉害,他此时想到美玉公子也已经传令要截杀顾留白,一时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尹桂佳此时却是寒声道,“公子有心和你结交,你却狼心狗肺来杀公子,你…”
“不要废话。”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留白出声打断,顾留白微嘲的看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阻我,就是要为那些甲士过来赢取一定时间,你们高丽和我大唐是敌非友,要么出手,要么让开。”
尹桂佳大怒,刚要出声,顾留白却已经冲了上来。
“此人已经疯了!”
尹桂佳自己心中畏惧,不自觉往后退去,但心中却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们这里共有二十几人,十几个侍从最少也是五品巅峰,大多都是六品,且此次是到扶风郡行走,家中挑选的都是在军中历练过,厮杀经验丰富的修行者。
这人若是有其他厉害帮手突然出现,或是用出一些特别手段,那还能够理解,但就这么一个人自己冲杀过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来得好!”
尹桂佳往后推,尹氏的一名修行者却是急于表现,第一个越众冲出。
尹氏另外几个高手已经随着尹恒悦一起被调虎离山,这名尹氏的修行者叫做尹民睿,是尹氏留在这里的人之中最强者。
他也知道这“卢乐天”刀法极快,而且有一柄近乎透明的软刀,但他修的是刀盾术,他左手持着一面能将躯干都护住的圆盾,右手则是一柄长刀。
他觉得自己修行的刀盾术专破单刀,不可能对付不了这名大唐年轻公子。
但他刚刚一步飞掠,越众冲出,他左脚脚面就是啪的一声脆响,竟是被一颗石子击中。
“啊!”
脚面剧痛,他左脚下意识提起,目光也随之落在脚面。
他左手盾牌又是沉重,只是这一缓,他身体又有些侧倾,顾留白已经如风杀到,他这时下意识抬头,还未看清顾留白的刀法来路,脑门已经一轻,半边脑袋已经掉落下去。
“啊!”
洪熙贞此前压根没有见过这么残酷的厮杀画面,看到这人半个脑袋脱落,鲜血和脑浆飞溅,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真的用石子!”文七炫之前也已经下意识的往一侧退去,此时看到尹民睿被一剑杀死,他心中骇然的同时,脑子里也冒出这个念头。
嗤!
也就在此时,顾留白张口一喷,左侧洪氏的一名剑师刚刚伸剑来刺,剑尖前方涌出一尺来长的剑气,眼看就要刺在他腰上,却瞬间脸上血肉炸开,整个人翻飞出去。
“啊!”
方才尹民睿半边脸直接被斩掉已经足够骇人,但顾留白这一道气煞直接打得洪氏这剑师整张脸都血肉横飞,里面白骨全部露出来,内里的鲜血和脑浆又从白骨窍孔之中涌出,洪熙贞顿时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顾留白连杀两人,他前方的人群顿时也如潮水般汹涌,又如一锅热粥彻底煮沸。
轰轰轰轰!
顾留白前方和左右真气互相激荡,轰鸣,就像是有无数水流在冲刷,那人被他一口天龙焰喷杀,刚刚栽倒出去,就有一柄飞斧,一柄长剑,一根长鞭和两柄长刀同时袭来。
哪怕是一名七品修行者,此时若是置身于这样的潮水之中,恐怕也会被周围这种滔天的杀意震慑心神,但顾留白此时已入八品,在他的感知里,身周杀来的这些人犹如慢动作一般。
他歪头直接避开飞斧,身子顺势倾倒,一刀将那名持剑杀来的剑师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他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倾倒,避开双刀和长鞭,看似要栽倒在地,但整个身体却好像一根绷紧的皮筋骤然放松一样,又弹了出去。
这些高丽修行者也没有识货之人,否则就会认出他这一下是将崔氏的秘法“东南倾”都用了出来。
崔氏这秘法东南倾的身法速度犹如将自己砸地又弹起,顾留白一剑斩断那名剑师的手臂,身影窜出,已到了剑师后方一名年轻门阀公子的面前。
这名年轻门阀公子是高丽七大世家中申氏嫡系子弟,叫做申时宇,他手持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原本就想要在美玉公子面前好好表现,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双剑瞬间舞出一片剑花。
他双脚也是连连错动,如同跳舞一般。
他这是花郎道的传承,花郎道源于新罗,但起源只是诸多修身炼气之法,在高丽自成流派之后,便融入各种战斗法门,七大世家之中的申氏便是花郎道的“剑舞流”集大成者。
这种花郎道剑舞流不仅是双剑舞花颇具欺骗性,而且身法看似松弛,但其实蕴含脚法,很多时候双剑只是用于阻挡和诱敌,真正用于杀敌的反而是出其不意的一脚。
申时宇在同龄人之间的对决中从无败绩,然而他双剑刚刚舞出剑花,突然感觉双手手腕一凉,两只手连着两柄剑已经掉落下去,耳中还传来顾留白的讥笑声,“打架就打架,跳什么舞。”
“啊!”这时候申时宇才感到痛苦和恐惧,疯狂的尖叫起来。
申时宇身后也是一名世家公子,叫做权泽煜,此人擅长音震法门,所用兵器是一根长笛,但顾留白冲杀入阵实在太快,他这个时候才刚刚拿起笛子,还未来得及施展法门,眼见顾留白一闪就到了自己面前,他心中骇然,拼命拿笛子往嘴边凑。
“啪!”
顾留白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直接将他的牙齿都打落了一半。
“还吹吗?”
顾留白嘲讽的声音响起时,他又是一个东南倾,直接栽向方才那名使长鞭的修行者怀中。
这名用长鞭的修行者叫做柳银赫,在这些修行者之中,他修为最高,这长鞭也是能够承载真气流动的法器,单对单厮杀的话,在场这些高丽修行者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他反应也极快,手中长鞭在真气的御使下如同活物,疾收回来的鞭尖直刺顾留白的后脑,而他身前的鞭身则瞬间显得坚硬无比,如同一根铁棍一样朝着顾留白横扫。
然而顾留白却并未和之前使用东南倾的时候一样弹起,而是右手在地上拨水般一划,整个人如瓦片在水上飘荡一样,紧贴着地面飘飞出去,左手似乎不可察觉的动了动,柳银赫顿时听到自己肚皮上的漏气声,他低头一看,顿时也惊骇欲绝的叫出声来。
他的肚皮被划破,肠子就像是瀑布一样流淌了出来。
顾留白身后两名刀客一个叫做河泰和,一个叫做河泰宇,两人在高丽也算是刀法名家,但追着顾留白砍,却始终慢上一步,就是砍不到。
此时看到柳银赫肠子涌出,两个人呼吸停顿,一时胆气全失,不敢追击,心中都清晰的生出一个念头,“这人能一刀杀人,但他就是只伤不杀,这是标准的军中修行者冲阵战法,好让伤者帮他阻挡周围来袭之人,并破人胆气!”
两人也是军中修行者,明明想明白了这点,却还是胆寒,一时甚至萌生退意,只想逃跑。
嗤!
此时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破空声。
一名七大世家中车氏的修行者挺枪刺向顾留白,他此时乘着顾留白弹起,觉得自己出手时机极为完美,顾留白肯定无暇顾及自己侧面刺向他腰部的这一枪,但没有想到顾留白只是一歪头,一道气煞后发先至,也直接打在他脸上。
这名车氏的修行者脸上顿时也如同开了个杂酱铺子,血肉横飞,七窍之中都流出血沫、脑浆。
“啊!”
其余修行者被杀得胆寒,惊骇之余都是不敢近身厮杀,反而纷纷往外掠出。
数个呼吸之间刚刚形成的那种杀气澎湃的浪潮瞬间消解。
“要想活命的,到我身后来。”
顾留白突然看着一直没有动弹的文七炫等人说道。
文七炫此时浑身战栗,他大脑一片空白,他抬眼望去,只见这石窟的另外一头,有人手舞足蹈的冲了过来。
那人身材高大,戴着笠帽,就是之前一直跟着这“卢乐天”的身上挂满东西的黑衣人。
洪熙贞早已惊恐过度,她的衣裙全部都湿了,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那就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第一时间想要躲到顾留白身后去,但她双腿软得面条一样,一动居然跌坐在地上。
她自己吓得再次发出尖叫,手足并用,几乎瞬间爬到了顾留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