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坼眼中玩味非常,目光轻轻落在梁璟铄那只刚刚曾触碰过江阮宁的手上。
“安王殿下当真是我家阮阮命中的救星,几次三番的与她相遇于水火之中。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巧合吗?”
说话之际,裴坼已经长腿一迈,跨进了牢房之内。
梁璟铄已然听出裴坼话中的嘲讽之意,却不甚为意的笑笑,温声说道:
“本王与阮宁也算是意气相投的知己,能帮衬一二也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裴侯口中所谓的‘救星’二字。”
“阮宁!知己!”裴坼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由得向江阮宁看去。
只是后者依然沉浸在对他的失望中,显然并不想理会他,转而向别处看去。
亏他还想尽了办法,只为光明正大的进来看看她是否安好。
结果却瞧见她与安王轻声细语,还似有感伤的任由他帮她擦泪。
“看来还真是知己,不然也不会令堂堂安王连最起码的避讳也忘了个干净。不管怎么样阮阮都是本侯的妾室,我定安侯府的内眷。安王殿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陈虎其闺名,是否有欠妥当?”
裴坼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目光中的占有欲极强,定定的瞧着梁璟铄。
“是我要王爷这样叫我的,既然是知己好友,称呼名字有何不可?侯爷若是不满尽可以与我当面质问。”江阮宁倔强的与裴坼对视,毫无半分惧色。
裴坼一时无话,看着视自己如陌生人一般的江阮宁,他再次后悔当时由着甄仕昌把她带走。
“阮阮,本侯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生我的气。这件事情本侯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要害怕,相信我,好不好?”
裴坼走近江阮宁,低软着嗓音轻哄道。一边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皱眉甩开。
“侯爷不必对阮宁解释什么,夫人之死与我无关,我自是无需害怕。只等着真相查明即可出去,到时候我也将与侯爷再无瓜葛,还望侯爷答应阮宁,此后莫要纠缠。”
“再无瓜葛?”裴坼深邃的眼瞳攸的一紧,脱口道:“你要去哪儿?你又能去哪儿?不要忘了你是本侯的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离开定安侯府,离开本侯一步。”
或许是被江阮宁一时的意气之言气到了,裴坼的火气一时间上涌,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
“我若要走,没人能拦得住我。”江阮宁被激得回身与他对峙,气血翻涌,胸口起伏不定。
“你!”裴坼人生第一次感觉跟女人交流是如此费神费力。
“咳,看起来裴侯和阮宁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说。本王受人之托之事已毕,就先行一步了。”
梁璟铄话音一顿,目光柔和的看向江阮宁,继续道:“阮宁大可放心,本王虽封地在北川,但到底算是个皇叔,在上京也有些歌颜面。本王已经打点了一切,虽不能立即带你出去,但是可保你在堂审之前无人敢动你。你只需好好养足精神,等待被无罪开释即可。”
梁璟铄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轻轻掠过裴坼一记,接着说:“希望本王下次无需再到这里看你才好。”
江阮宁立即上前,面带感激与窘迫的复杂情绪,自嘲笑道:“多谢王爷的费心照拂,阮宁尽量不辜负王爷所期。来日相邀王爷再赏寒薇花,咱们一言为定。”
江阮宁目光晶亮的看着这位言行高贵,举止翩翩的安王,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同时也是在提醒他,莫要忘记了刚刚约定去看望幽若之事。
梁璟铄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仅以带着温煦笑意的目光对她微微颔首。
裴坼对于自己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忽视这件事,感到十分愤怒和意外。
毕竟,在他人生当中还从未有过此等经历。
他是谁?
他可是少年英雄,青年才俊,到如今的肱骨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时被这样冷漠对待过?
正当他一肚子火,没有想好如何发泄的时候。梁璟铄对他拱手笑道:“既如此,本王便先行一步了。裴侯若是无事也早些离开吧,免得被人误传谣言,损毁了一世英名。”
话落,梁璟铄姿态优雅的转身,离开了牢房。
裴坼似乎被他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这安王虽性子温润,待人宽和仁善。
但是极少真的过问旁人之事,更多的时候都是明哲保身。
今天不止当着他的面,跟他的爱妾言行亲近,还语带玄机的揶揄他。
难道是这位安王真的对阮阮起了什么贼心?
“你还来干什么?”
正当裴坼心思百转的时候,江阮宁冷冷的看着他,疑问出声。
见他有些怔怔,于是冷淡的继续道: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而且我也相信侯爷应该会安排好,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我坦言直说了……侯爷曾与我约定,若是安抚住夫人,不让她生事,日后就给我自由,允许我离开侯府。如今夫人已经过世,我也就没有再继续扮演侯爷宠妾的必要。还请侯爷信守承诺,让我离开。”
裴坼看着她冷意决绝的小脸,又想道适才她面对安王时候的温顺和笑容,胸口顿时凝住一缕上不去更下不来的恶气。
“本侯说的话自然算数,只是现在你还是被怀疑的对象,无法离开。”裴坼忍着那口气,一拂袍袖,不去看她,接着道:“一切等案情水落石出之后你我再行定夺吧。”
江阮宁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到他面前,秀眉紧皱,小脸紧绷的道:“侯爷心知肚明此案与我无关,难道不应该加派人手去查线索,好早日还我自由吗?”
“还是说侯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想让我这个外人眼中骄纵狂傲的宠妾,再为侯爷的英明尽最后一丝微薄之力。这样既为真凶开脱了罪名,也成全了侯爷绝不徇私的威严。”
江阮宁近乎挑衅的看着裴坼,裴坼却满眼震惊的回视着她。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切齿道:“江阮宁,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待本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