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两人又出来,等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翘首看过来。
兰涧站在一旁,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许陵光只好对众人说:“公羊家的人都找到了,你们带人手先把人搬出来,清点一下人数。”
除了公羊颂风之外,他并不认识公羊家其他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少了人。
胡谦听闻,和其他几家商议了一下,各自派出了部分人手,小心翼翼地开道进去。
许陵光想了想没有再跟进,他和重雪退到一边,等着公羊家的人被抬出来。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见进去的人陆陆续续扛着公羊家的人出来。
大致清点了一下,一共有一百三十四人。
几个家主上前核对人数,胡谦扫过一眼,说:“公羊家的直系都不在。”
他粗略一算,道:“连带公羊无尽在内,少了八个人。”
家主公羊无尽,公羊无尽的两个兄弟公羊无周和公羊无权。
以及公羊无周和公羊无权的四个孩子。
他怀疑要是公羊颂风没被扣下,这时候估计也会在失踪名单里面了。
许陵光正在暗暗琢磨为什么偏偏就这四人不见了,这里面是不是隐藏了什么豪门大家的秘辛时,就听有人问:“公羊无尽也失踪了?”
出声的是一道极苍老的声音,还隐隐有些耳熟。
许陵光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无药。
许陵光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身暗伤命不久矣,还是周扶婴指点他去寻无药求医,要不是无药给了他一瓶回春丹,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许陵光说不定还饱受暗伤折磨。
那时无药走后,许陵光还很有些遗憾,以为以后没有机会再见了。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莒南城再见故人。
许陵光出声:“无药前辈!”
无药瞧见他倒是没有太意外,只是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身旁的兰涧。
他来莒南城已经几日,关于这一次神农榜的大变动也听了不少传闻,对许陵光这个名字更是不陌生。
当时在绿竹林时,他就是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要不是他早就发过誓不再收徒,绝不会舍得放过这么一根好苗子。
只是没想到许陵光的天赋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才这么短短一段时日,就已经闯过了山海百炼,登上了神农榜。
想当初他与公羊有疾自诩天资出众,悄悄去闯山海百炼,也不过过了两层而已。
回想起公羊有疾这个名字,他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敛了思绪,朝许陵光友善地笑了笑:“许小友,许久不见。”
再见故人,许陵光有些激动,不过他克制住了,好奇地问:“无药前辈刚才问起公羊无尽,是认识公羊家的人吗?”
无药看他一眼,目光又扫过公羊家的宅子。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是有些渊源。”
许陵光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担心公羊家出了事,便安慰说:“前辈别太担忧,我们再派人手找一找,其他人说不定在别的地方。”
话刚说完,就听见人群一阵惊呼:“你们快看!”
“散烟霞!散烟霞枯了!”
“怎会如此!”
惊呼犹如浪潮,许陵光抬头,看见头顶一丛丛的花枝由青绿色变成了没有生机的黑灰色。
饱满的枝干瞬间失去了水分,干枯萎缩。枝头重叠的半透明花朵却转变成了一种暗沉的红色沉甸甸地坠在枝头,轻风一吹,花瓣就散了,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犹如暗红的血点落在众人的发间肩头。
许陵光这时候才明白重雪所说的“这棵散烟霞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生死不过一瞬间。
繁盛的花枝变成了干涸暗沉的腐朽尘灰。
人群里惊呼如同浪潮迭起。
散烟霞与莒南城同寿,莒南城存在了多久,这棵散烟霞就生长了多久。
它的根系盘踞在整个莒南城地下,它的枝桠如伞盖一般笼罩着整个莒南城,散烟霞的花终年不败,莒南城中就日日有如烟似幻的花雨可以观赏。
更别说散烟霞聚集而来的灵气,使莒南城中灵气比其他城市更为充裕,因而也更适宜培育灵植灵药。
可以说,这一棵散烟霞,是整个莒南城的根基。
可现在,散烟霞枯萎了。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的结果。
有惊慌蔓延开来,就连原本还算镇定的几位家主,在亲眼目睹散烟霞枯萎之后,也露出焦急之色。
“散烟霞本体在何处?”
“快进去看看。”
“莫不是公羊家的人动了手脚?”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可谁也没有答案,胡家的人打头,乌泱泱的人群涌入公羊家,去寻找散烟霞的本体。
许陵光问身旁的重雪:“散烟霞如果枯萎了,莒南城会怎么样?”
兰涧指一指地面:“你看,散烟霞的根,也是莒南城的根。”
许陵光这才注意到,脚下踩着的地面竟然已经开始微微下陷——那些钻出地面的根须已经枯萎,开始逐渐风化化作飞灰,而埋在地底下的,想来用不了多久,也会化作尘土。
地下的支撑没了,莒南城说是天塌地陷也不为过。
许陵光有点疑惑地说:“公羊家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散烟霞快死了?我昨日从山海百炼出来就在散烟霞下,那应该就是散烟霞的本体,当时有疾先生被困在树下,说自己在为散烟霞续命。”
结果才隔了一日,公羊家就出了事,散烟霞也开始枯萎。
“难道是续命失败了?”
许陵光想到公羊有疾手上那些鲜红的符号,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一旁的无药听到他的话,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他近乎失礼地抓住许陵光的胳膊,直勾勾地看着他问:“你见过公羊有疾?”
“他为散烟霞续命是什么意思?”
许陵光诧异:“前辈?”
无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白着脸松开他的手,勉强笑了笑说:“许小友,公羊有疾是我一位故人,我一直在寻他的下落,还请你解惑。”
许陵光更觉得奇怪了,无药似乎对公羊家的事很关注。
但看他神色焦灼,许陵光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我与有疾先生也就见过两次,再详细也不太清楚了。”
无药有些失魂落魄地退后两步:“原来他就在莒南城,原来他一直就在莒南城……”
他脸上的表情似非哭,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里满是悲怆,看起来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许陵光担忧地看着他:“前辈?”
无药朝他拱拱手,哑声说了一声“多谢”,就转身进了公羊家。
许陵光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对身旁的重雪说:“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他总觉得无药的状态看着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