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裁缝,时柒折返别墅。
进入玄关。
胖乎又黏人的橘猫坐在高柜上,歪着毛茸茸脑袋,满心满眼地望着时柒。见她弯腰,立马支起小身子,伸出两只小爪子往她怀里扑。
时柒将它抱了起来,“我就离开了一下下,这么舍不得我呀?”
“咪奥~”
“十八声音好甜呀。”
“喵~o( =nwn= )m”
时柒夸奖着它,一边揉猫猫的毛,一边往客厅走。捡到它是前年的春天,差不多就是料峭的三月,下着雨,风也很冷,她和陆淮年参加完老太太的寿宴从私人会馆离开,在迈巴赫车轮底下见着了它。
它冻得瑟瑟发抖。
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时柒的手指粗,踉跄地朝时柒走来,跌倒在她的鞋子上。时柒求了陆淮年好久,那个冰山男才点了头,应允她把脏猫捡走。
陆淮年可嫌弃它了。
回程的路上瞥了它好几眼,连带着冷眸扫了时柒几下。进了别墅,他命令时柒管好那猫,不准它到处跑,更不准弄脏家里的任何东西,一经发现,就把它扔掉。
好在十八争气。
知道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需要低头。
它不像其他猫儿那么调皮,它特别乖,饿了不乱叫,安安静静地待在它的小猫窝里,主人给它一口饭吃,它就咧着嘴角摇着小尾巴跑过去吃。从不炸毛,温驯得不行,别的小猫该有的小脾气,它通通都没有。
渐渐地。
它讨到了陆淮年的欢心。
男人不会再给它冷眼,不会用命令的口吻嫌弃的语调斥责它。空闲的时候,他甚至会朝它招手,摸摸它的脑袋。会给它修建最金贵的猫窝,买最漂亮的衣服,让它吃最营养最顶级的猫粮,别的小猫脖子上戴假的小金锁,它浑身上下戴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它好幸福的。
它比很多猫咪都幸福。
所以它知足,从来不会有任何抱怨,每天都昂着小脑袋,笑着去蹭陆淮年的手,甜软着声音卖着乖。
……
听到陆管家的脚步声,时柒从恍惚中抽回思绪。
见对方走近,时柒:“陆叔,有事吗?”
“太太,傅宅的管家两分钟前打电话过来,说傅家在新置办的园林里设宴,邀请您过去玩一玩呢,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傅老太太和时柒关系并不密切。
结婚两年,除去傅家家宴,时柒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陪同陆淮年一起去往傅宅,跟老太太见一面。到了宅子里,她通常都是坐在陆淮年身边,像个安静透明的摆件,不说话,不参与他们自家人的谈笑风生。
加上前几日老太太寿宴。
她去了傅宅。
在假山石旁边无意中听见老太太和陆淮年的对话,知道老太太属意唐晚,急于让她和陆淮年离婚。老太太今日主动邀约,十有八九是鸿门宴,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太太,您要去吗?”陆管家问道。
“去。”时柒点头,“陆叔,您让司机去准备车,我换套衣服就出门。”
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老太太是陆淮年的亲外婆,对方亲自邀请,她敢不去?老太太生气追究起来,陆淮年不会轻易饶过她。毕竟,她只是一名替身,一个影子,算不上他的妻子。在亲人外婆与外人时柒之间,他选的肯定是前者。
时柒起身上楼。
简单换了套款式和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出了蓉园大门。
-
傅家新买的园林在麓山下。
远离市中心。
环境清幽。
时柒在园林管理的带领下进了门,往东厢房走去。管家说:“时小姐,老太太和其他名媛小姐们去温室看花了,应该快回来了,您先在屋子里坐着休息一会儿。”
“好的。”
时柒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管家上了杯茶就走了。
她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雕梁画栋奢华之至。时柒约莫坐了大半个小时,听见外头人声,紧接着房间门打开,为首的傅老太太率先进屋,后方跟着熙熙攘攘十几名颜值与身材兼备的豪门小姐们。
她们有说有笑。
似乎并未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
时柒该示意的礼貌都示意了,她起了身,等老太太坐下之后才无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们谈天谈地,谈家里的生意,谈财富和名利,时柒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听说园林后院有一处很大的马场。”
“今日天气好去骑马吧!”
老太太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众人也很会看眼色,纷纷附和着去骑马。也在这个时候,像是终于看见了房间里多余的人,老太太点了时柒的名字:“时柒,你也一起去吧。”
时柒礼貌微笑:“我不太会骑马。”
老太太:“阿年应该给你报了马术班,没学会?悟性低没学到精髓也没有关系,屋子里的人都跟你差不多年龄,就当是同龄人一起玩一玩,你也该拓展圈子了,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做阿年的贤内助,帮他打理好人际关系呢?”
时柒脸上依然笑着。
协议书上也没写要她帮陆淮年打理人际关系。
想在几天后就要离婚了,这个节点不管发生什么,时柒都能忍。她点了点头,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同屋内其他名媛一起去换了骑马装。
后院马场很大。
草坪辽阔。
园林的工作人员牵着好几匹英气的骏马过来,比起这些马匹,更引人注目的是远处正在赛马的人。只见马背上的女子身姿飒爽,连专业的驯兽师都没驯服的烈马,在她一番管控之下,乖乖地被她套上了缰绳。
“唐小姐好厉害啊!”
“女中豪杰,吾辈楷模!”
“有唐晚在马场上,衬得咱们好菜啊,我不想骑了。”
“都到马背上了,你怎么下去?老太太兴致那么好,你忽然离开扫她的兴,想回家挨你爸妈的骂?你家的企业还指望着你能和老太太打好关系,和傅家,最好是能和盛唐合作呢。”
“咱们也不算最差的,喏,你看后面那个。”
几个女人讨论着。
相继转头看不远处的时柒,她坐在马背上,双手紧拉着缰绳,不会控制方向,坐都坐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
这才是最垫底的。
跟这人相比,她们不太好的骑术都能达到及格分了。
……
时柒摔了。
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幸好马儿温顺,周边又都是新植好的茂密青草,不算太疼。工作人员将她扶起来,往休息区域走。坐下没两分钟,后方传来老人薄凉的声音:“看出自己的差距了吗?”
时柒:“唐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老太太:“她是年轻这一辈,最适合阿年,和阿年最相配的人。”
隔着一张大理石圆桌,老太太与时柒相对坐着。时柒偏头,迎上老人矍铄的目光,道:“您把我叫我来,却没有第一时间见我,故意让我在东厢房等了半小时。带着十几名家世好的小姐进来,刻意忽视我。此刻又来了马场,为的就是想让我落寞,让我知难而退。”
老人顿了半拍。
印象里的时柒胆怯懦弱,只会跟在阿年身后,娇滴滴地拉着阿年的衣角。这忽然平静地说了这些话,倒是让老太太愣住了。
时柒又说:“您做这些没有用的,人只会在乎自己爱的人。您于我而言仅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您年长,又顾着陆先生的面子,我尊敬您礼让您,可是我并没有把您放在心里,您故意针对我,我不会伤心的。”
她面色从容。
话语也清晰有力。
如她说的那样,她并未因为老太太的苛待而难过,更没有因为自己比不上唐晚而自卑。相反的,她很自在,还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几口。
老太太维持着脸上的镇定,道:“你和阿年不相配,他值得更好的人。”
“我知道。”
“那你就该成全他,而不是贪恋陆太太的位置缠着他不放。”
“您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时柒抬眸看她,反问:“是什么让您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使绊子?我和陆先生领证前签署的那份婚前协议您肯定看过,那您就该知道这个月17号我们的婚姻就到期了,届时自然会离婚,我也会离开。您信不过我这等普通小老百姓,还是您觉得陆先生要反悔不离婚了?”
说到这。
小腿上摔倒的疼痛令时柒坏心肠起,她故意往老太太那边靠近几分,小声说:“看您这急切的样子,难不成陆先生爱上我了?他舍不得跟我离婚,您又没本事也没胆子去做他的主,所以故意欺负我呀?”
老太太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蓦地拍桌。
茶杯都被震得响了几声。
老人目光阴冷地盯着面前年轻的女人,她在阿年面前像只乖幼猫似的毫无攻击性,实则心眼子多得很,浑身是刺,说出来的话更是目无尊长!
“你少痴心妄想!阿年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女人,你不过是一个替身,没有这张跟他白月光相似的脸,你能嫁给阿年?!”
老太太站起身骂她。
时柒不恼。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这时,园林的管家匆忙跑过来,着急忙慌地说:“老夫人,陆总过来了。”
话音落,时柒余光装入远处刚进大门的陆淮年身影的同时,也瞥到了身旁老人的动作。只见老太太晃悠了几下,摸着太阳穴就要昏倒。
时柒:“?”
前一秒钟还那么大力气骂她,现在陆淮年来了就要装晕?要把‘气晕老太太’这口大锅扣在她头上了,这哪行?她身板小扛不起这么重的锅。
‘砰’地一声传开。
突兀的声音进入耳廓,刚要晕的老太太都怔了,转过头,就看见石桌对面的时柒摔倒在地,她竟然先晕了!
再抬眸,视线里撞入疾步朝这边走来的陆淮年,跟孙儿的冷眸对视,老太太顿时慌乱起来,下意识开口解释:“阿年你怎么忽然来了?时柒她,我没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