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邵安盛的记忆很模糊,楚阳隐约记得这位叔叔抱过自己,年轻的脸上笑容很憨厚,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他被带到万仙山,三年前回来的时候与邵安盛有过碰面,但是印象仍旧很模糊。
从始至终,唯独能记住的就是憨厚的笑容。
他将车停在郊区墓地附近,难以想象,邵叔叔竟然选了在陵园看大门的工作。
陵园的夜晚格外阴森。
楚阳对此倒不在意,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不过是生者对于亲人的缅怀。
但他清楚普通人肯定受不了这份工作,每晚看守的是墓地里的死人,时间久了谁受得了啊?
下车以后,恰好看到几个年轻人冲着保安亭不停的辱骂:“看你麻痹啊!长个眼睛就知道看,信不信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旁边的长辈又拉又劝,年轻人还冲着保安亭踢了两脚,嘴里骂骂咧咧:“草,你个老不死的!天天守在这里等死啊?”
最终,几个年轻人被长辈呵斥走了。
楚阳走过去,隔着保安亭的窗户看到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
他确实不记得邵叔叔的具体模样,只记得那张憨厚的笑脸,可是眼前这位半头白发的大叔尽显沧桑,不但没有笑容,眼里甚至没有了光。
他试着叫了一句:“邵叔叔!”
保安服大叔抬头惊讶道:“你认识我?”
果然,没有找错!
楚阳激动的双眼通红,擦了擦眼眶,笑道:“邵叔叔,仔细看看,认不认识我?”
虽然记忆模糊,但他知道邵叔叔待自己很好的!
妈妈去世的早,父亲忙于工作,邵叔叔有时间就会带着自己玩耍,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邵安盛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我不认识,不认识,你记错人了!”
“怎么不认识呢?”楚阳惊讶道,“邵叔叔,我是楚阳!小时候你带着我玩,还让我骑着你的脖子,你不记得了?”
“我……我真不认识,你记错人了!”邵安盛敢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面对着楚阳却像是见到鬼似的。
楚阳看了一眼邵叔叔胸前的挂牌,确实写着邵安盛三个字。
他如此急着否认,可见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他真的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
楚阳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戳破了:“邵叔叔,你否认总要把工作牌摘下来吧?你在我家工作那么多年,咱们像是一家人似的,为什么不敢说认识我?”
“我……”邵安盛眼看着无法否认,最终装模作样的端详了两眼,问道,“你是楚阳少爷吧?”
“对!我是楚阳啊!”楚阳激动道,“你认出来了?方便我进去陪你说说话么?”
保安亭就有邵安盛一个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一瘸一拐的打开门给楚阳迎进去,然后将他的座椅让给楚阳,自己则是坐着塑料椅子。
时隔多年,他仍旧把楚阳当成孩子似的照顾。
楚阳看了眼空间狭小的保安亭内部,水壶、扫帚、铁锹、抹布、挂钟、桌椅,总共就这么简单的几样摆设。
而且,保安亭里面有点冷,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几度。
“邵叔叔,你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当保安?”
邵安盛的表情很局促,吞吞吐吐道:“这里……这里的工资高。”
楚阳皱着眉头道:“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时间久会变得压抑的。”
“呵呵,生活嘛。”邵安盛笑的时候和以前不一样了。
想起离开的几个年轻人,楚阳沉声道:“他们为什么骂你?”
楚阳很生气,邵安盛的表情却是见怪不怪了:“来到这里的人有几个心情好的?不小心多看一眼就迁怒我了呗,可以理解的。”
楚阳的胸口憋着一口怒气,问道:“你就不骂回来?”
“他们想要发泄到我身上,忍忍就过去了,如果碰到这种就要回怼,我的工作早就干不下去了。”邵安盛真是习以为常了,情绪稳的不行。
他这个样子必定受了太多委屈,所以才会如此麻木。
楚阳说不出的心酸,曾经的邵叔叔在父亲身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邵安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笑呵呵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三年前家主猝死,你就彻底疯了。这几年我一直为你祈祷,盼望着你早日清醒能够给楚家留后,天可见怜,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楚阳解释道:“这几天刚刚清醒。邵叔叔,我想问你个事。”
邵安盛的目光躲闪着,起身拎起暖壶:“少爷,我给你倒水。”
楚阳的目光盯着邵安盛,问道:“邵叔叔,我爸到底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邵安盛拿着暖壶的手顿住了,缓了几秒钟继续倒水:“岁数大了突然猝死是很正常的事,唉,可惜家主……”
楚阳盯着他,继续问:“我爸对你不好么?”
“好,怎么能说不好?”邵安盛将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在楚阳桌前,感慨道,“如果不是老爷子看我老实厚重,花钱给我报班学开车,我这个老东西怎么可能当得了私人司机?恐怕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楚阳问道:“既然您这么说,为何不能对我说实话?”
邵安盛目光躲闪着,低下了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觉得老爷子另有死因,应该去其他地方查查,不应该盯着你邵叔叔啊!”
“可是,当初我爸和您关系走的最近!”楚阳唏嘘道,“我爸曾经最照顾的两个人,一个是林氏集团的林广业,他狼心狗肺,主动找我家订的婚约,趁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上门退婚了。”
邵安盛咬牙切齿道:“林广业确实不是好东西!你爸当初对他那么好,看你病的那么重,他竟然一次登门探望都没有!”
楚阳继续道:“我爸最照顾的另一个人就是您了!您说林广业狼心狗肺了,总不能让我父亲九泉之下寒心吧?”
邵安盛的眼里愧疚谨慎的被掩饰住,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小少爷,您如果是想探望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很愿意陪您说说话。如果您非要问我这些不清楚的问题,恕我不能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