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望向了抱着自己的娘亲。
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然后,林小宝就吃到了,他有意识以来最美味的食物!
他努着殷红的小嘴,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吮吸着卤大肠上面香喷喷的滋味,最后将散发着肉香的好吃的咀嚼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
然后林小宝就迫不及待地挥舞着小手,嚷嚷起来,“娘!娘!还要!!!”
林家媳妇注意到他刚刚并没有将肉嚼得特别烂糊,就直接咽下去了,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喂给他。
毕竟这东西小娃娃未必能消化得了。
他似乎更喜欢这浓稠汤汁的味道,肉是咽下去了,但还是不断咂吧着嘴,试图伸长脖子舔筷子上残留的咸香汤汁。
林家媳妇干脆用筷子粘上些许汤汁,喂到林小宝的嘴边。
看着小娃娃那肉乎乎的爪子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生怕自己把筷子抽回去了,然后舔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吸溜了几口还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香!”林小宝吞咽着咸香的汤汁,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往外蹦出夸赞的词。
那絮叨的模样,林家媳妇都有些不敢认自家娃娃了,从来没见过他话这么多的时候。
她顺便将另外几块残存着余温的卤大肠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抬眼望向候在旁边的李娟道,“李婶子,这是啥肉啊!烧得可太香了!”
林家媳妇还真就没吃过这种口感的猪肉,酥软却不像普通肥肉般,入口即化,被炖煮得滋味喷香浓郁,但仍带着丝丝弹牙韧劲儿。
这碗里头的肉,被切成一块块肥嘟嘟的圈,上面挂着粘稠深棕色的汤汁,跟裹了蜜糖差不多少,闪烁着晶莹的油润光泽。
尽管这摆盘不算精致,但味道绝对不比大酒楼里的差。
因为林家那口子曾经做过酒楼的跑堂小二,当年俩人结婚的时候,掌柜的好心给他们送了道酒楼的招牌菜恭祝他们新婚,当时是道粘蒜蓉吃的白肉。
当时林家媳妇馋肉,可没少吃,但就算将记忆中白肉的滋味美化数倍,都没有这碗里头装得浓油赤酱的卤味带来的冲击大。
所以林家媳妇还是咬咬牙,决定买些回去做道菜。
等从膳房帮忙的丈夫回来,也能吃上这么口好东西。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膳房里头的气氛剑拔弩张,在里面做活计的百姓们面露好奇,探头探脑地朝着不远处发生纠纷的那处望去。
这膳房跟其他工坊不一样,里面帮忙的人都是席家兄妹临时叫来的,选的是多少会些厨艺,或者在酒楼里待过的人,男女老少都不挑。
因为不是每日都有活干,所以不比那些个工坊里来的稳定。
但有活干,对于这群窝在家里猫冬的平头百姓来说,也不错了!
最近沈郎君让他们帮忙腌酸菜,步骤也非常简单。
将那些嫩生生的大白菜表面的叶子扒掉,整颗用干净的雪水洗洗,然后甩干附着在表面的水分,用那大菜刀从中间来两刀,均匀地划分成四大块。
两颗大白菜撒两把食盐,两把小茴香,将这些调味料均匀地涂抹在表面。
最后由个高的汉子,将这些抹满调白花花盐巴的白菜码进半人高的窄口大缸里头。
务必要将白菜压得紧紧的,没有任何缝隙。
沈郎君特意叮嘱过的,所以负责最后一步的汉子们都非常严肃认真地码着白菜。
林荀也是如此,他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因为他也就在酒楼里跑过堂,根本没进过后厨,照理来说膳房帮忙的事儿怎么都轮不到他。
但挑选人的管事说需要有把力气的年轻小伙儿,他正巧长得还算高,骨架也比较大,所以被席元青一眼相中,作为最后一位挑进了膳房帮忙。
所以林荀干活格外仔细认真,兢兢业业地码着白菜。
希望能对得起沈郎君给自己发的口粮。
“我搁这儿了哈!”正当林荀低着头调整白菜位置的时候,一位穿着浮肿袄子的大婶走了过来,将堆满盘子的箩筐往他面前一丢。
林荀本也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但他刚刚拿起箩筐最上头的白菜,就眯起了眼。
不对!这白菜表面抹得盐粒子,怎么那么少呢!
先前管事叮嘱过大家伙,这腌酸菜必须用足盐和小茴香。
不然菜没腌成,还会弄得臭烘烘的。
所以定下了硬性指标,每颗白菜必须抹满满一调羹的精盐。
管事担心这群穷惯了的百姓抠抠搜搜,还特意在旁边盯着大家伙均匀地将盐抹在白菜上头,确定没人在这上头节约,才满意地离开。
林荀先前摆放其他人腌制的白菜,上头密密麻麻的透亮盐粒,跟眼前只有稀疏调味料的白菜可相差甚远。
他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接拦住了加快脚步回到自个座位上的大婶。
“婶子,你等等!这白菜是你抹得吗?怎么不对啊……”林荀最先猜测对方是不是在家里头用盐抠惯了,所以舍不得按照管事的要求,往菜上头抹调味料。
但他打眼一瞧,这人位置上盐袋都空了两大包了。
根本没有比其他人用得少,甚至还隐隐超过周围往白菜上抹盐的百姓。
林荀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望着大婶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这下将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婶看毛了。
尤其是她听到面前年轻人犹犹豫豫的话,立刻就瞪圆了眼睛,然后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小伙子,话是不能乱讲的!我辛辛苦苦将调味料抹在白菜上,哪里不对了!你这是污蔑!污蔑!”
林荀见她满脸怒容,那唾沫纷飞地都快溅到自己脸上了。
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准,这上面稀疏的盐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勇于提出了质疑,“但管事都说了,每颗白菜必须放足盐,你这送来的白菜跟其他人不一样啊!这盐粒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