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撩起将脸挡住大半的头发,气得眼睛都冒血丝了。
满脸络腮胡的山匪也冷哼了一声,他俩出去绑架富户,结果折腾好些天,就连巡逻的小喽啰都敢质疑他俩了?!
“呀!是锤子哥!您……原来是您回来了!”小喽啰定睛一瞧,这后背冷汗刷得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面前从乞丐堆里扒出来的两人,居然是自个的头。
连忙讨好的一笑,“您快请进!大当家正在聚财堂里头给大家分粮食呢。”
一听这话,两人立刻不揪着这小喽啰了。
要是晚去了,他们分不到咋整?
两人立刻朝聚财堂而去,进门就瞅见彪悍魁梧的头儿大马金刀地坐在张富贵的太师椅上,左右两侧分别是斯文儒雅的二当家跟满身腱子肉的三当家, 周围聚集着满脸兴奋的大小头目。
中央则堆放着密密麻麻的粮食袋,最上头的那袋破了个口子,里面白花花的大米流了一地。
这场面让许久没吃到精粮的小头目们,眼睛都看直了。
饿得够呛的两人吞咽了下口水,而后满脸堆笑道,“三位当家,蜀城封城了,我们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总算混出来了。”
“这是绑架林家嫡子得来的金条。”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捧着金条,献到三位匪首面前。
果然得到了夸奖。
便被大当家赐座了,“行了,我先按照功劳给大家伙发了这批粮食,都给我回去好好养精蓄锐,咱们改天再干票大的!”
大当家说这话,是半点不心疼,毕竟他已经扣下大半了。
而且这粮食就是白来的,是隔壁山头那脑袋上有疤的蠢货,试图来偷袭他们寨子,没想到被此处地势险峻,还没攻破寨子,他们的人就被如雨点般扔下来的石子砸死大半。
那提议攻寨的匪首也比三弟直接扎了个对穿,摘下那颗脑袋。
至于这土匪窝里头的金银珠宝和粮食,自然被他抢来了。
分完粮食,大当家留下从蜀城回来的俩人,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蜀地太守大肆敛财的事儿,不由对那被粮食填得满满当当的仓库,馋得直流口水。
但二当家却及时劝诫住了他,直言此时还需等蜀城彻底乱起来后,再从长计议。
不然就算他们帮里有百八十个汉字,也抗不住大批府兵。
但是山脚下的那座田庄,倒是可以好好图谋一番。
原先他没考虑过搬下山去,但这天气未免太冷了些,他咳疾又犯了。
再加上既然有富户逃荒至此,里面粮食金银家居摆设肯定都储备充足,抢来就能直接用,还能白得笔钱财。
三位当家合计,干脆就让这俩人趁着夜色去探探底。
若是真囤积了大量粮食,就趁着周边匪徒还未发觉,就先下手为强,将这宅院抢来。
*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里。
薛风头疼地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小子解释家里头的变故。
只得含糊开口,“李嬷嬷家中有事,所以回老家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会来看你的,你都这么大了,肯定能独立对不对?”
薛小公子脸皱巴巴的,摇头,不肯听亲爹叨叨。
那眼眶红通通地哑着嗓子,再度哭起来了,“李嬷嬷,我要李嬷嬷!!!”
薛风:“……”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李嬷嬷老的这么快了。
这小子小时候是夜哭郎,长大后怎么还是这死德行啊!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将从家里头带来的半生不熟的梨子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总算安静下来了。
薛风将他一把抱了出来,笨拙地帮他穿好衣服,才迅速地穿好自己的里衣。
这时嘤嘤的哭声再次传来。
他扭脸一看,就见那小子吐掉了馒头,又开始嚎了。
薛风一个头两个大,但也不打算惯着这小子,都多大了,想哭就哭吧,哭累了自然会停。
他直接去灶间帮娘子劈柴烧火了。
但两人从小都是仆从环绕,从来没下过厨,就算薛夫人偶尔亲自“下厨”给薛风吃,也只负责将烧好地羹汤盛出来这一步。
眼下望着没脱壳的稻谷,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从何做起。
最后,只能勉强烧上火后。
热了两个从府里带来的馒头。
就这么将就吃了。
但薛小公子怎么可能配合吃这么没滋没味的东西,果断紧紧咬着牙,不肯张嘴吃。
薛风气得干脆跟媳妇一人一个白面馒头,全吃了。
吃完这简陋的晚膳。
天也黑了大半。
这别院没有存储蜡烛灯油等照明的物件,薛风干脆跟媳妇一起,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至于薛小公子因为睡觉过于好动,就睡在了靠薛风的那侧。
夜深了。
被安排下山刺探的两人被冻得边哆嗦,边摸黑艰难地翻进院里。
“砰——”
矮个子土匪显然是没预估准确自个身高跟墙的差距,重重地摔到墙内,屁股跟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隐没在雪里头的木架子,直扎在他脊梁骨上。
疼得他瞬间眼泪都飙了出来,若不是用牙咬着舌头,不然绝对嗷的一声嚎出声。
络腮胡见对方那么凄惨,下来的动作小心了不少,平稳落地后,拽起同伴就小心翼翼地朝着黑漆漆的里屋逼近。
还窝在被子里小声呜咽的薛小公子疑惑地抬起脑袋,他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一时间也不敢哭了。
很快,蹑手蹑脚两人组就钻进库房,眼睛锃亮地出来。
那里头米面粮油齐全,而且囤积的数量还不少!
就连棉花都有!
到时候报告给大当家的,肯定会记他们大功一件。
两人想着便打算去主屋查看一下,这里是否真的就住了三个人,“要用迷药不?”
络腮胡土匪摇摇头,旋即意识到同伴未必看得见,同样压低声音道,“别用!万一引起对方警惕,明儿个还咋用?”
这话倒也有道理。
毕竟迷药得在纸糊的窗棂上开个小口子,才能顺利地将竹管塞进去。
里头的人既然睡得这么死,不用也行!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条缝隙。
月光洒落清辉,将两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射进屋里头。
因为角度有些扭曲的缘故,拉的老长老长。
躲在被子里头的薛小公子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恐惧不安,挤在他爹身边试图汲取一些力量。
……这,这是鬼吧?!
他想起书童给自己讲过的民间传说,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不能发出声音!!!
不能让对方看见自己!
不然那两只张牙舞爪的鬼,可能会把他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