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了,嘴没有个把门的。”马氏拉着香穗坐去了旁边的椅子上。
香穗帮她将背后的靠枕调整了一下,她靠好后叫念儿,“念儿,你也别做了,过来歇会儿。”
念儿听话地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抱着针线笸箩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而后,走去香穗旁边坐了下来。
红桃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盏茶,马氏的是煮过的牛乳,郎中说她喝这个好。
马氏喝了半盏牛乳,趁着这个机会教香穗,“家里总有个人情往来的,以后用到了就不用再买了。”
香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悠悠地说道:“我知道啦。”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一旁的马氏见状,不禁露出笑容问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
香穗抬起头看向马氏,“阿娘,你现在就要吃这些补身子,什么人情往来的都得靠后。”
她两个大眼睛黝黑发亮,“那些东西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买就是,再说,今岁咱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些人情往来啊。”
在香穗的心里,什么都没有马氏的身体重要,马氏自然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她还是笑着解释:“那是你有所不知,因着今岁大当家的提前发话了,说咱们刚刚在县城站稳脚跟,各家都在家关着门过节,往来送礼什么都,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要整了。”
香穗了然,笑得开怀,“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阿娘该吃还得吃。”
马氏嘴角也高高翘起,拉长声音应了声:“好~”
香穗咯咯笑出声,念儿也受她们娘俩感染,弯着眉眼甜甜地笑。
马氏喝完牛乳,香穗给她倒了盏清茶漱口。
遂后,香穗看着念儿说:“念儿的针线活做得越来越好了。”
“这针线活这方面,念儿灵的很,一教就会。”马氏也忍不住夸念儿。
马氏夸念儿,念儿开心地嘴角都飞起来了。
“念儿日日做针线多无趣,不如让她跟着我去认字。”香穗望着马氏。
马氏笑着看向念儿,“也行,女孩子家也该识些字,娘赞成。”
念儿听了猛摆手,“不不,我不去,我从来没有学过认字,我怕学不好。我做针线活也不无趣,挺开心的。”
因着何夫子是男子,念儿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私塾,香穗也无奈。
念儿的思想不知道被谁影响的,过于迂腐了些。
她好像不怎么见外男,除了头一日,念儿应该没有再见过大当家跟程乾,连石头也是极少见的。
她好像特意躲着,等巳时人都忙去了,她才会来主院。
往常她也就来主院跟马氏学学针线,半下午就回去,然后在小院里待着再不出来。
香穗说不动她,便随她去了。
念儿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喝茶,听马氏跟香穗说话。
香穗今儿去了甜水巷,马氏不免关心地问她:“你那个心心念念想要拜的师父,如今她身体可大好了?”
香穗闻言,脸上露出很有成就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回她娘:“阿娘,她好了很多,身上长了些肉,脸上也逐渐有了些血色。
阿娘你是没有看到,头一次我见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脸色苍白中带着灰,没有一点儿生气,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简直就不像是个活人。
还好当初给她请了那个张郎中,医术当真是不错,吃了他开的药方,加上朱阿婆精心的照顾着,她慢慢地竟然养好了。”
听到这里,马氏不禁欣慰地点点头,“阿尼陀佛,如此甚好,她慢慢好起来,你也算是做了件无量的好事儿。”
香穗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那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尴尬之色。
她这勉强也算作是做好事吧,虽然也有所图谋。
她轻声对马氏说:“朱娘子今儿说不收我为徒,但还是会教我酿酒的手艺。”
听香穗这样说,原本满脸笑容的马氏脸色陡然变得严肃,只见她眉头微蹙,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依我看呐,她之所以不愿意收你为徒,想必是不想受你的孝敬。毕竟你帮了她那许多,她怕是想用这些来感激你。
有句话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拜了师父,那就得像对待爹娘一样对师父,要尊敬着,孝顺着。”
然而,心思单纯的香穗并没有考虑到这么深远,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绝对不能亏待了朱娘子。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就算她不肯正式收我做徒弟,只要肯将手艺传授于我,我也一定会发自内心地尊重她、敬爱她,尽量保她衣食无忧。”
香穗如此懂事明理的话,让马氏倍感欣慰。
她看向香穗一脸的慈爱,“穗儿,你能如此想,娘心里很高兴。”
香穗大大咧咧的笑,“受人恩惠,自当涌泉相报。”
念儿眼睫颤了颤,也笑着望向香穗,她说得很对,不愧是读了书的。
念儿心中也感激马氏他们,可她就说不出个道道来,当涌泉相报啊。
“阿娘,甜水巷那边,今儿买了一些酿酒的物件,以后我每日都过去跟朱娘子学一个时辰,我尽量早些去早些回来。你现在,我可放心不下,不若让小柳姐过来这边照应这些?”
马氏有了身孕之后,袁婶子跟夏娘子过来的时候少了,香穗想着,她们定然怕打扰到她娘休息。
这段时间她要出去,夏娘子过来也能照顾一二,念儿太软弱了,家里仆从都叫她念姑娘她也不敢使唤她们。
夏娘子憨猛,她倒是比念儿顶用。
“你别叫她过来了,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呢。”马氏坐了好一会儿了,她扶着腰站了起来。
香穗忙站起来扶着她娘的胳膊。
马氏笑了笑,“不用扶着,我站起来走两步。”
香穗放了手,“小柳姐有啥烦心事儿?”
袁婶子总说夏娘子憨憨的,她真不知道她能有什么烦心事。
马氏一脸慈爱的摸了摸肚子,眼睛转向香穗,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给她说。
可她见香穗专注的神情,笑了笑,轻声说了出来,“她自从有了舟儿之后,一直没有怀上,她见娘有了,心里急得慌。”
这样啊,香穗噗嗤笑了,怪不得有次她过来,看到夏娘子坐在一旁望着她娘的肚子一脸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