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跟着走了几里路,就转道回了镇上。一路上就剩下香穗、马大柱跟那徐妈妈三人。
徐妈妈似是个不爱说话的,闷着头在前面引路,别看她人瘦,走起路来却很快。
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香穗脚步渐渐跟不上了,马大柱停下,蹲下身子,“穗儿,上来,哥背你。”
马大柱恁大个个子,早上只吃了小半块黑馍馍,况且将她送到县城,他还要回马庄。
来来回回他要走大半天的路,香穗没有让马大柱背,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没有停下脚步的徐妈妈。
她站在马大柱身旁,笑着说:“柱子哥,我不累,还能走,咱们快走吧。”
马大柱站起来,“穗儿,走不动了跟哥说,哥背你。”
香穗笑着说:“好。”而后强忍着小腿跟脚底板的酸痛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县城的城门口,香穗腿疼脚疼的受不了。
香穗长这么大还没有来过县城,首先映入眼帘的高大厚重的城墙跟城门就令她震撼。
城门大开,她们从城北门进去,一进城两边就是井然有序的巷子跟住户。
徐妈妈领着她们往里走了不到一里路,就进入了城里的主街,街两边是各种铺面。
还有外面摆着的各色摊子。
进了大街没多久,他们就转去了东边的一条小道,在这条道上走了大概半里路,又拐进向北的一条小巷子,打眼往前看,能看到尽头的路,这条巷子两头是通的。
一进巷子就是一户有鸦青色木门的人家,徐妈妈没有停,香穗和马大柱跟着她往前走,到了第三户,徐妈妈终于停了下来。
香穗抬眼往门口看,同样是鸦青色的木门,门鼻上锁着把青铜锁。
香穗疑惑,大中午的家里就没人?
徐妈妈摸出钥匙开了门,她将门推开跨进去后,招呼香穗和大柱两个,“小娘子,郎君进来吧。”
马大柱道了句:“叨扰了。”便随着徐妈妈进了门。
香穗也紧跟着跨进院子,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
此刻香穗也不觉着累了,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座宅子的大门是朝西的,他们从大门进来走两步,小院就尽收眼底。
小院不大,干净整洁,满院的青砖瓦房极是讲究。
院里有正房跟东西厢房,南边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口青石围起的水井。
徐妈妈将两人引到堂屋。
马大柱将香穗送来就准备回去,他将包袱给香穗放到椅子上,拱手对徐妈妈说:“小妹劳烦妈妈多照顾。”
香穗站在堂屋门里面,感觉马大柱要走,她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极少见面的表哥那也是跟她最亲的人,且她表哥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没有吃东西呢。
程家该是有吃得吧?现如今她还做不了主,只能颇有些拘谨地站着。
徐妈妈面无表情地招呼马大柱坐,“劳你一路送过来,你先坐会儿。锅里还有早上剩下的吃食,我给你端过来,吃了再回去。”
马大柱看这家挺好的,还有钱能请得起老妈子,便听话地坐了下来。
“小娘子也坐吧。”
徐妈妈自始至终对香穗亲近,这是已经当她作程家人看的。
香穗在马大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马大柱见徐妈妈出了堂屋,他压着声音对香穗说:“穗儿,这家看起来不错,你以后饿不着了。”
香穗回了马大柱一个淡淡的笑。
程家的房子这么好,应该是饿不到肚子了吧。
不一会儿徐妈妈端着个托盘进来屋,她从托盘上端下来一双筷子,两个杂面的黑馍馍,两个芋头,还有一小碟腌咸菜。
香穗眼睛都看直了,程家竟然还有腌咸菜吃,日子过得该是不差。
“灶膛里炭火没有灭,饭都还热乎着,郎君趁热吃吧。”
马大柱多久没有吃过馍馍了,看到黑馍馍也馋得吞口水,可徐妈妈在他没好意思拿,只拿了一块芋头吃了起来。
徐妈妈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出了堂屋又去了灶房。
马大柱见人走了,拿了一个馍馍给香穗,“穗儿,快吃。”
香穗摆了摆手没有接,“晚上我一定能吃到的,柱子哥都吃了吧。”
“这芋头也好吃,你吃个芋头,哥吃不了那么多。”
马大柱又拿了个芋头给香穗,香穗笑着接了过来。
来之前,她娘做了六个馍馍,她早上还吃了一个,就是那馍馍不大。
从早上到现在,她走了二十多里路,肚子里也早饿得咕咕叫。
手里的芋头还温热着,她张嘴咬了一口,又面又甜,真好吃啊。
马大柱也是饿很了,两口芋头下肚,噎得直伸脖子。
香穗忙腾出来一个碗,端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碗水。
水冰凉,马大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端起来咕嘟咕嘟就灌了一碗。
终于顺畅了,两人相视一笑。
香穗怕噎着,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芋头。
徐妈妈不在,两兄妹自在多了,马大柱拿起筷子夹咸菜,还给香穗芋头上放了几块。
吃完芋头,马大柱将两个馍馍也都吃完了,咸菜也没有剩下,最后又自己给自己倒了碗凉茶喝。
马大柱刚吃完,徐妈妈就提着热水壶进了屋。
香穗看了马大柱一眼,原来这徐妈妈去灶房烧水去了。
徐妈妈将热水倒进茶壶里,分别给马大柱和香穗各倒了一盏出来。
水温刚好,刚吃完芋头的香穗猛地将茶盏里的水一口喝完,随手将茶盏放回桌子上。
马大柱刚喝了两碗凉茶,为了掩饰尴尬,他也一口将手中的茶干了。
他喝完抹抹嘴,站起来对徐妈妈说:“家中还有事,我这就回去了。”
徐妈妈也没有留他,站起来送客。
两人将马大柱送到门口,马大柱蹲下对香穗说:“我回去会去柳林村给姑说一声,你在这里好好过日子。”
“嗯,柱子哥回去告诉我娘,让她不要担心我。”
马大柱嗯了一声,站起来向徐妈妈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香穗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马大柱的身影不见才转身回了院子。
徐妈妈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回来就说:“郎君去学堂读书去了晚上才回来。小娘子不妨先歇歇脚,下晌起来,老婆子再将这院里的事儿交给你。”
香穗乖乖点头。
徐妈妈将灶房旁边的厢房门推开了,“郎君住在东厢房,小娘子以后就住这西厢房吧。”
香穗跟着徐妈妈进来西厢房,西厢房里空荡荡的,只有里间有一张不大的架子床,上面放着铺盖。
虽说这西厢房荒凉的跟堂屋不像是一家的,但屋里有床有铺盖香穗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