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陈幺娘如愿的吃上了大饼子,十几张大饼子刚吃完,李寡妇的两个儿子匆匆而来,进屋骂骂咧咧凶神恶煞的,抬脚踹凳子粗声指着陈幺娘道。
“你个野种能耐了,敢欺负我阿娘,打死你就拉去喂野狗……”
陈幺娘能愿意听他们逼逼赖赖吗,起身抄起自己的空碗盘,十足力的对李寡妇大儿子头就砸了过去,看模样是打算给他砸死的。
伶俐鬼扛着板凳冲过去,照头给李寡妇二儿子一顿砸。
俩人动作太快了还有默契,屋里安静片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李寡妇两个儿子都被开了瓢了,鲜血顺着脑壳流了一脸
“滚出去嚎,两个靠胯下活着的绿苍蝇,你们娘不说话,你们真以为自己长能耐了?敢来我们老陈家耍横,老娘砸死你们都不用负责的。”
“陈鼻子当惯了绿头龟,任你们骑头撒尿我不管,但现在我陈幺娘回来了,你们再敢来我家大声说句话试试,老娘立刻给你俩贱种手指头撅折了。”
陈鼻子经过中午一轮的修理打骂,此刻抱着碗跟鹌鹑一样不抬头,脑袋上还裹了一圈布,脸盘子肿的透亮发红,眼睛都要合缝了。
他不安静也不行啊,小畜牲不知道像谁,长的瘦小跟猴子似的没人样,打人骂人又凶又狠还不要命,旁边还有一个愣头青帮忙,他算是败下阵了!
李寡妇同样肿着花了的脸,看俩儿子惨叫的不成样子,急忙哀求的赔错,刚俩儿子来她心里还暗喜,觉得儿子给陈鼻子的野种打半死挺好,打半死了看她还怎么嚣张,转眼两个儿子倒下了,幸亏菜刀放那边没带来。
“是我们错了,你别打了,我这就拉他们出去,别打了……”
“滚吧,看你乖觉听话的份上,放过你儿子一马,赶紧拉出去,真是影响我们吃饭,一会过来给碗洗了,”陈幺娘坐下继续吃饭。
李寡妇眼里忍着泪花,扶着两个儿子出去,与匆匆而来的陈锄头走对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回家了。
陈锄头沉默的看李寡妇,和她俩儿子血糊糊的脑袋摸摸头,继母应该没有吃亏,他看了好一会转身回去了没进屋。
刚才小小的风波没引起任何波动,几人相互看一眼继续吃饭,饭罢碗一推,擦了擦脸回屋躺下了,过着猪一般的生活。
夜里李寡妇两眼泪汪汪的看陈鼻子,希望陈鼻子给她做主。
陈鼻子翻身没回应,不耐烦的交代道。
“管好他们,小畜牲心狠手狠,不要总是去刺她,多想想菜刀。”
李寡妇闻言小儿子没声了,菜刀到现在都没名没份的,惹急了她们,说不得真就全部都得死,咬着唇不甘的说道。
“我知道了当家的。”
经过第一天陈幺娘给的下马威,接下来两三天,陈鼻子跟李寡妇异常的温顺听话。
花七娘享受了两三天被人伺候的生活,都舍不得生病了!
第四天早上花氏开始咳嗽一天,第五天起床成了困难户,第六天彻底起不来床了。
李寡妇送饭进屋看人不对,慌忙拉着陈鼻子嘀咕。
“当家的,我咋觉得七娘不对劲,她怎么像去年夏天得瘟病的人?你仔细看她脸黄白的都肿了。”
陈鼻子听了当即进屋关心人,在屋里温存的仔细观察了半日,没错,是瘟病的症状,他舍不得请郎中来家里给花氏看,陈幺娘吵吵闹闹都不行。
倒是陈幺娘的继兄,陈锄头两口子来了,帮着忙里忙外的伺候花七娘,陈锄头两口子很木讷寡言,属于半天打不出个屁来的人,为人品性不错,直白的安慰花七娘,瘟病也有闯过来的等等。
第七天夜里,娘仨有些伤心的说夜房私话,没发现房外窗户下,缩着偷听的陈鼻子和李寡妇。
“四哥怎么办啊?阿娘病成这样,新阿爹还会要阿娘吗?”陈幺娘压低声音害怕问道。
“别瞎说,我去请大夫来看干娘……”
“陈鼻子不给钱,我们哪有钱请大夫?”陈幺娘烦躁道。
“这就是我的命!你们两别折腾请大夫费钱了,我这病来的蹊跷,十有八九跟青牛村去年夏瘟有关,明早你们找理由离开青牛村别回来了,我让幺娘亲老子进来陪着我。”
“我是孙保头用二十贯钱,连人带船买去的姨娘,我要是死家里了,孙保头肯定不会放过陈鼻子,到时候你们听见风声了,记得第一时间回来争钱,陈鼻子死了他的钱就该给幺娘,”花氏说着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阿娘莫胡说,你怎么会得瘟病的?我明早跟四哥去找大夫来,陈鼻子不给你看病也不行,阿娘的路引籍契还在青牛村的。”
“他要是不给你看大夫,阿娘就病死在青牛村了,到时候看孙保头怎么弄死他,二十贯钱吐出来都是铁定的事了,我定要带着他小崽子一起死,”陈幺娘发狠的说道。
窗外陈鼻子气的咬牙切齿,七娘这个毒妇,要病死了都不放过他,看来小畜牲的坏,就是打七娘身上下来的。
“小五,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大夫,估计可以治好干娘,”伶俐鬼迟疑道。
“什么大夫?”陈幺娘接话忙问。
“就在乌溪府,孙保头也熟悉的大夫,不过他看人要两贯钱,还不出堂,要不明天我送信给孙保头?”伶俐鬼说道。
“四哥你傻了是吧?我阿娘病这样你送信回去,你觉得孙保头会来吗?他肯定心里打盘算高兴呢!”
“正好有借口把阿娘丢青牛村病死,然后再来跟陈鼻子要钱,按我说,明早我们悄悄带阿娘回乌溪坡,路引籍契就放陈鼻子手里不拿,到时候阿娘如果不幸……”
“我们正好跟着孙保头来争钱,陈鼻子不给钱,咱们就鼓捣孙保头当场弄死陈鼻子,只要阿娘的路引在陈鼻子手里,陈鼻子打死都脱不掉身,”陈幺娘一掌拍床上说了决定。
“这能行吗?”伶俐鬼有些犹豫。
“四子,幺娘说的是办法,就这么决定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这病肯定是好不了了,明早咱娘仨,先假意跟陈鼻子要两贯钱,他守财鬼肯定不会给钱的,还会为了躲我们要钱不在家,正好咱娘仨就能偷跑了,”花氏说的气喘吁吁的晃腿,眼睛盯着窗户撇嘴。
“好,一切都听干娘的,”伶俐鬼低声答应好。
窗外李寡妇绷着脸看陈鼻子,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里。
“当家的咋办?花七娘心都黑了,她自己都要死了还带累死你,”李寡妇痛心疾首的说道。
陈鼻子脸色难看的不行,心里翻来覆去的思考半天,最后决定了,明天一早去拿了七娘的路引。
悄没声交给老大锄头拿着,再打发锄头背七娘去府城,以后七娘母子就跟青牛村,跟他陈鼻子没关系了。
李寡妇一看陈鼻子脸色不难看了,她就明白陈鼻子咋想的,只要花七娘离开青牛村,她不管陈鼻子咋想。
次日早晨花氏娘仨刚出屋,一向躲着她们走的李寡妇,像变了一个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们娘仨。
“跟着我们干啥?吃的做了吗?”陈幺娘大吼道。
“早就做好了,”李寡妇笑眯眯的回道。
陈幺娘狐疑的看着她又问,“陈鼻子呢?”
“当家的出去有事了,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娘仨快吃早饭,”李寡妇说着还给殷勤的端了饭来。
伶俐鬼给了一个自认为隐秘的眼神,一切都被李寡妇看在眼里,余光盯着花氏感觉怪异。
花七娘一边咳嗽,一边呼呼大口吃早饭,谁见过病的要死的人,端碗不眨眼的三碗早饭下肚不费事的?咋的,跟猪比赛吃了长膘啊?
“你看着我们干啥?”陈幺娘放下碗问李寡妇。
“没……没看,”李寡妇急忙收了心思。
花氏娘咂咂嘴忽然来了一句,“幺娘,我咋觉得自己好了呢?感觉全身上下都没事了。”
陈幺娘跟伶俐鬼听完啪嗒筷子掉了,脸色都变了模样。
李寡妇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能的觉得不对,溜出家门瞬间回过味了。
不好!花七娘要死家里了,正好看见陈鼻子回来了,着急忙慌的上去抓住陈鼻子说道。
“当家的,刚刚花七娘说自己好了,吃了三大碗早饭,她闺女幺娘跟小子听了变脸色了,她恐怕死前明了,咋办?”
陈鼻子甩开李寡妇,三两步跑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进院了。
“七娘咋出来了?”
花七娘有气无力的抬头冷哼,“你心里恨不得盼着我就死吧?”
“干娘说这干啥?干爹也是关心你,”伶俐鬼假意说完又看陈鼻子道。
“干爹,孙保头带口信来了,说干娘病了,让我们带干娘去乌溪府看大夫,乌溪府的大夫要两贯钱……”
“可以,两贯钱是吧?我这就给你拿。”
陈鼻子爽快的打断了伶俐鬼的话,昨晚要不是听了她们说话,他真就信了鬼话了,带口信?谁带的口信?撒谎都不会撒的。
伶俐鬼愣愣的看陈鼻子,显然没想到陈鼻子会答应。
“等等再拿钱,什么大夫只要两贯钱?四哥肯定记差了明明要四贯钱,不信就去乌溪府打听杏林堂,”陈幺娘临时把价码抬了上去,伸手拦着陈鼻子不给进屋。
陈鼻子忍住吃人的目光,这小畜牲嘴毒心毒手毒的,明知人都要死家里了,还专门胡说拖延时间。
伶俐鬼听了急忙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是我记差了,要四贯钱才给看。”
“我进屋躺着了,什么大夫要四贯钱……”
“七娘的身体最重要,别说四贯钱了,就是八贯钱我也给你治,你去找锄头收拾一下来背他阿娘去府城,我拿钱去,”陈鼻子对李寡妇说完推开陈幺娘就进屋了。
李寡妇出门前,听到伶俐鬼急切拖时间说什么。
“干爹我记错了,四贯钱给不住……”她跑的脚下都踩出火星子了。
砰一声陈鼻子使劲关上门,给伶俐鬼的声音也关外面去了。
院里娘仨忍着开心,绷着脸死命的拍门说四贯钱不够。
陈鼻子火急火燎的找出荷包,抓了花氏上次给他的碎银块子,数了数感觉够数,都顾不上吝啬的分斤抠两了,一心就想赶紧出去,好怕娘仨趁他拿钱功夫跑了。
事实证明他出来的很及时,幺娘跟伶俐鬼扶着花七娘,都走出院子的大门口了。
“七娘你干啥去?”陈鼻子惊出一身冷汗的颤声问花七娘。
花七娘回头抽动着嘴角挤出笑。
“我想出门走走看看,你累了吧?快吃早饭去,我转转就回来了,”说着脚步又要迈出去。
“我吃早饭啥时候都行,我陪你转转去,”陈鼻子说着上前把钱放花氏手里。
花七娘拽手死活不要,幺娘跟伶俐鬼还帮着拽手。
“这是你上次给我的钱,现在原样不动给你,肯定够你看病的,陈鼻子看三人表情死不要,他强硬的把钱塞花七娘手里。
黑心肝的,不要钱就想跑?今天这钱她们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死锄头,腿瘸了还是咋的来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