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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对我很重要,阿英能帮我临摹出来吗?你若是临摹不出来,我就另外找人临摹写……”

“我努力试试重写,不确定能不能写出一模一样的,但是会比你找外人强,”石彩英说完把信放在鼻下嗅。

起身去书柜拿了一摞纸,又找了一块墨出来摩挲半天,用块软羊皮放鼻子上使劲捂。

摩挲过墨的手指放鼻下辨别,然后拿起信件再三闻了闻,挑出一盒子粗细的笔来到桌前坐下。

陈幺娘看了挠头,“临摹字有这么讲究?”

阿英听了莞尔一笑,“你以为临摹字写两笔就行了?你想模仿他的信,首先第一步就得熟悉他的纸张、墨、笔、研墨用的水温,以及字迹陈旧程度,缺一写出来的字都不用本人辨别,外人就能指出一眼假的毛病。”

陈幺娘还真没想过写字的细节,别说阿英罗列的东西,还真是顶重要的佐证,就冲阿英这么懂行,她有信心耗时间临摹是正确的。

阿英不再说话了全身心铺开纸,倒了十几处水研墨,水温没有一处相同的,提笔不停的试着,连着试了二十几支笔的字总差点意思。

陈幺娘看阿英试毛了,赶紧讨好的端茶送过去道。

“心别躁,慢慢试总能试出来的,喝口茶静静心冷静冷静。”

阿英放下笔接过茶喝了一口,深呼吸又喝了一口茶,突然茶水含嘴里顿住了,她眼前飘过刚认识娇姐时的情景。

她第一次去芙蓉楼见娇姐就在书房,她记得娇姐当时在写信,砚台上方还有一杯敞开的冷茶,后面她再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了。

陈幺娘看发呆的阿英一脸沉思,知道她大概想起什么了,也不敢发出声音来,蹑手蹑脚的去角落坐着,坐了一会无聊起身端了盘瓜子,闷头剥,啪一声太大了,赶紧住手唯恐干扰到阿英。

抬头看阿英没反应,抓了一撮瓜子塞嘴里,双手捂嘴殷勤小意的嗑着,她准备无声且贴心的,给阿英嗑瓜子仁吃。

这满满的心意,就跟上年纪老太太没指甲,剥不了蚕豆壳用嘴嗑蚕豆,做出油炸喷香五味蚕豆一样的情意。

石彩英时不时拿起信件闻了又闻,直到闻了十几遍,分别倒了一杯温茶研墨,一杯冷茶研墨。

新拿出一盒笔挨个试写,终于在她不厌其烦的试写下,挑对了与信上字迹墨色一样的光泽水温,她抬头本想跟陈幺娘分享开心。

却看到陈幺娘没心没肺的,坐门槛处抱盘子呱唧呱唧嗑瓜子呢!地上堆了好大一堆瓜子壳,她见了摇头笑收心开始写字。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了,石彩英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只看到案头上堆满了写废的字,洒的地上到处飘,终于她落笔抬起头揉了揉手道。

“你看看行不行了,不行我再写。”

陈幺娘嗑瓜子嗑的嘴生疼,天黑时给阿英添灯都没打扰到她,此时听见好了,急忙抱着盘子起身过来,手还不忘从嘴里掏瓜子仁放盘子里。

接过信一看顿时哈哈开心起来,只一眼陈幺娘就知对味了,就是凤池本人看了信都不敢说假的。

“阿英你真厉害!这信凤池看了绝对以为是他自己写的,你可帮我大忙了!”陈幺娘说着抱住阿英开心跳。

“能帮上你就好,我帮你写了五封信,你挑最像的用,”石彩英一听可以用也跟着开心的笑。

陈幺娘小心的挑了信装好,剩余三封她也没浪费装怀里了,打算回去让宣娇看看信。

“阿英,我要你写的信是带去盛京用的,你后面可能会有点麻烦,为了保险起见,从今天开始。”

“你有事送信给我,就用简短的字条代替,记住模仿凤池的字迹写,这代表你平安无事。”

“一旦你用正式信封和自己的字迹,就是提醒我,你有危险了快救你,这是我们之间的暗语,记住了吗?”

“我有什么危险?我的危险你都给我剔除干净了,你弯弯绕挺多的!”石彩英不在意的笑话陈幺娘。

“以防万一嘛,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最近别浪猥琐藏着,堂堂贺知府贺大人,被各方人马与昨夜逼死了,后面可能会有大动荡,你这里不能留任何凤池的东西,信也是。”

“有相同的东西信件赶紧烧,重要的人送走,你也赶紧收拾干净,这是我最后倾尽全力的一战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但是肯定是顾不上你了,你自己放机灵点,你的钱都存在船场一个子没动,形势不对了赶紧拿钱跑。”

陈幺娘从怀里拿出布包,温热的布包里是饮马寨带回来的路引籍契,她郑重的放在阿英的手里。

“里面的路引籍契都是老旧的,也是我专门给你留的,什么都没有它实用,日后别人查你可以查三代没问题。”

阿英闻言眼睛瞬间红了,“别死,你都不在了,船场肯定会吞了我的钱,别死行不行?”

“我尽量活着,船场不会吞你的钱,我二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敢吞的,呶,这是我给你剥的瓜子仁,我看你挺喜欢吃的。”

“这次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哄你了,但是有满满的心意献美人,”陈幺娘笑眯眯的抱着阿英宽慰她。

石彩英用力回抱陈幺娘,嗓子头酸的厉害。

“陈幺娘你也记住了,如果我遇到危险了,给你送信时,是字条上写了我的字,你要赶快来救我,一刻都不能耽误。”

“如果是正式信纸上有我字迹,你别傻傻来救我了,说明我找到跑路的办法了,我不离开船场茶楼,一般遇不到什么危险,茶楼里还有人保护我,我会没事的,你别操心我。”

“行我记住了,我真得离开了,家里有人等我送她走,此刻眼巴巴就等着信成事的。”陈幺娘松开人,拍了拍胸脯挥手出去了。

石彩英追出去两步路,堪堪停下脚步望着陈幺娘背影,好一会才无力转身进屋收拾信,拢去火盆里烧干净,端起书案上的瓜子仁。

伸手捻了几粒打算吃,突然眼前浮现陈幺娘嘴里掏瓜子仁模样,她低头细打量盘子里,有的瓜子仁还有口水裹成一团。

石彩英的眼睛不红了,甚至嗓子眼还有种想涌的冲动。

伴月不知轻重的跑上去,她以为石彩英这会肯定红眼睛了,哪知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抱盘子发呆,脸上有种吃苍蝇的感觉。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小五爷……”

石彩英回神看伴月关心的脸,鬼使神差的把盘子递给了伴月,言语讪讪道。

“那啥……伴月,这是你小五爷特地给你嗑……剥的,说是……你喜欢吃来着,给!”

“是吗?小五爷还有这心?她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丧良心事了吧?”伴月接过盘子一边嘟囔问,一边大把大把抓了朝嘴里塞。

石彩英目瞪口呆的看着伴月,想说的话也没有了,能言会道的脑子一片空白。

“小姐你也吃……”

“我不吃,我不爱吃瓜子仁,你自己吃吧都吃完。”

石彩英跟雷打了一样,急忙走好远才站住,深怕有一粒瓜子仁落她嘴里了。

心里道,伴月若是知道瓜子是嗑出来的,应该会原谅她的吧?肯定会原谅她的,毕竟她没舍得吃都留给伴月吃了。

没错,她怎么说也是伴月主子不是?伴月知道她对她的好,不晓得心里好感动的!

更何况那还是陈幺娘的心,谁吃不是吃?重要的是吃了就行,就这样,石彩英把自己安慰的心安理得了。

坐去书案后面装模作样的看书,余光不错的偷看伴月吃完瓜子仁,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人了,咳嗽一声,开始给伴月使唤的团团转,好怕伴月碎嘴问她,啥时候变得不爱吃瓜子仁了。

陈幺娘拿着信飞快的跑回了家。

鱼波精带云窈在家都等着急了,眼看着天黑透了人还没回来,以为遇到什么危险了,想着是不是该出去找人?

陈幺娘敲门声响起,正好响在俩人的心坎上

鱼波精赶紧打开门,上下打量陈幺娘松了一口气,赶紧拉她进屋说话。

陈幺娘进来二话没说,将怀里的信递给鱼波精,附耳在鱼波精耳边说了好一会话。

“三哥把云窈送到地方后,单独把两封信给他,告诉他,这是他最后救命稻草,犹豫不决就没机会了。”

鱼波精接过信用力点头装好,“你跟那边有约定好吗?”

“有约定的,随时过去随时可以带走,这次就让他随云窈一起走,增加云窈给贺大人伸冤辩白的机会,”陈幺娘握了握鱼波精的手。

“我明白的,贺大人对咱们不错,我自是吩咐他们尽心帮助,”鱼波精没抬头的说着,而后拍了拍衣服又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走,想必云舒已经闹将起来了,我们得趁她落气前出乌溪府。”

云窈一听云舒脸上闪过羡慕,眼底是说不尽的欣慰伤心。

陈幺娘目送俩人出门,看俩人消失在夜色中,她插上门去厨房吃饱饭,回到堂屋坐了一会倒头睡过去了。

次日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洗漱时发现桌上放了个木盒,打开看装满了各种药瓶。

陈幺娘脸上闪过笑,闻了闻每一瓶药都是上好的,重新放好盖紧收拾一番,做口吃的带木盒子回船场了。

回船场后的日子再没出去过,曹思成带管事们出去拜年,正月初八中午回来,面上慌里慌张的报信。

“家主不好了!府衙知府贺大人没了。”

“啥?知府大人没了?真的假的?”船场人正月里聚一起说话热闹,此时听见这消息瞬间爆了。

“什么真的假的?没看到是曹管家亲自回来报信的吗?”其他人呵斥道。

曹思成也不管他们讨论,找到陈幺娘说了一遍府城的动向。

“府衙乱了吗?”陈幺娘问。

“似乎没乱,不知道什么人把控了,”曹思成摇头低语回道。

陈幺娘敲了一会桌子,起身写了一封信想想又烧了。

“你明天悄悄去驻兵营说一声,看看祝将军什么态度。”

“好的家主,那咱们还拜年吗?”曹思成又问。

“拜年照旧,别招摇了就行,别人要是问起三爷,就隐晦说在驻兵营,至于做什么就不知道了,船场里不允许讨论这事,免得祸从嘴出,”陈幺娘说完示意曹思成可以出去了。

“明白了家主,”曹思成没事人一样走了。

次日一早继续出门拜年,中午到的驻兵营,下午宿在客栈跟人迎来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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