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贵听完嗓子干干的难受,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幺娘,他做的一切都在继闺女的局里,原来他们都在她的布局里!
“你不怕我没有按照你的步骤走吗?不怕一切都白费心血了吗?”
“你不走对我也没有影响,我又不是只布置了你一步路,我怎么样走都能覆了吴氏船场,不妨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我还布置了炸芙蓉船的事,阿爹为你闺女骄傲不?”
陈幺娘举起茶杯对葛大贵示了一下,笑嘻嘻的喝完最后一口冷茶。
葛大贵茫然的低下头小声道,“芙蓉船没那么好得手……”
“那是我的事了,我给你说件高兴的事,我阿娘生了,生了一个男孩可壮实了跟你很像,”陈幺娘就像丢炸雷一样又下了一磅重的。
“什么?你阿娘……?你阿娘果然没死!”
葛大贵猛的抬起头激动的语无伦次,手上端的茶杯毫不犹豫的喝了,想伸手拉住幺娘问清楚情况。
陈幺娘看他惊喜交加间忘了防备,激动的喝了茶,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拔出腰间匕首指着他人道。
“劝阿爹冷静些,你想见人不是不行,不过得等我的通知。”
葛大贵在寒光的匕首里冷静下来,强忍着诸多的问题不问,只说了一句;
“我等你消息,你对我说了芙蓉船的事,不怕我告诉凤池吗?”
陈幺娘不在意的耸肩,“说吧!反正你也是凤池弃了的人,记得跟他邀功说完整些,此事是贺凤淳谋划的,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可怜人。”
葛大贵闻言放下杯子起身走了,心神还没从花氏死而复活里归位回神,他以为幺娘的一切在他的掌控里,原来是他在幺娘的掌控里!
陈幺娘懒散的靠在窗户上,与走到茶楼门口的葛大贵对看一眼,冲他龇牙笑的灿烂,无声的说了一句。
“一路走好!祁先生等你等的心都痛了。”
葛大贵仰头朝上看,只看见幺娘的嘴一张一合的闭上了,他要待仔细看,幺娘转过身背对他不说了。
清晨的府街冷清清的,人走在晨光里哈口气都是白雾,葛大贵失魂落魄走到南码头的台阶。
想转身再看看茶楼上的幺娘,突然双腿一软重重的摔了下去,台阶倒不是特别高,大概有十来阶左右,他滚下阶梯仰面朝天发愣,嘴巴一张一合用尽全力,说出来的话也只是无声的。
“防了丫头这么久,到底……是……没防住,七娘对不……起。”
葛大贵突然摔下台阶,没有引起行人的关注,大概小晌午码头人多了,才有人看出葛大贵死硬了。
陈幺娘靠窗望着人走远,直到看人摔下台阶去,才转身坐回位置,招呼小二续了一壶滚烫的茶,给葛大贵用过的杯子烫了两遍,
摘下手上的戒指看半天,小心的擦拭上面的药粉,直至戒指干净了扣在手腕镯子里复原。
“她回家前,特地去南码头溜达了一圈,远远看葛大贵躺地上半天不动,偶尔有行人好奇驻足停下,也只是抬脚踢踢他,大概以为他是老酒鬼,醉倒的没知觉了,骂两句行色匆忙丢下走了。
陈幺娘冷眼看了好一会,直至凉丝丝的雨飘下来,她感觉额头有点潮,抬头看空气里有点小雨丝飘洒,
呼出一口浑浊的白气,心里道,阿娘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生活了,紧了紧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南码头。
……
第三日傍晚的芙蓉楼;
凤池披头散发的泡在大热水桶里,雪白的肌肤,被热水熏蒸成了绯红色,脸颊上更是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好看的眼眸里都是浓浓的痛苦。
宣娇身着里衣围着热水桶团团转,手里端着温酒和药丸,脸上都是悲痛欲绝之色。
“药给我,”凤池嘶哑着声音说道。
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黄豆汗珠,一层压着一层顺着脸颊流下,落进冒大气的热水桶里。
“公子……再吃下去就回不了头了,你再想想可以吗?”
宣娇扑通一声跪下,豆大的眼泪落的奇快无比,哽咽的抱紧手上的东西不给。
“我现在能回头吗?”凤池血红着眼睛强撑着疼意,挪过来颤抖着伸手要药。
宣娇泪流满面的颤巍巍举起手,看凤池抓了几次才抓住药丸送嘴里,靠着浴桶大喘气的朝下干咽,她端着酒壶抽噎着送到凤池嘴边喂酒。
凤池闭眼疼的喘气都要死上一遭,咬着酒壶缓慢的喝着温热的烈酒,疼的让他想死的疼感,在一壶壶的烈酒里,逐渐的变得没那么疼了。
宣娇趴在凤池的肩膀上抚摸他的脸,沙哑着声音呢喃道。
“公子睡吧!喝醉了睡着了就不疼了,明儿你醒了他们也应该到了,”宣娇说完脸埋在凤池的颈窝里,眼泪汹涌的朝外流怎么也不枯竭。
凤池无力的抬手握住宣娇的手,绯红的玉颜上多了一层迷离,忽高忽低的声音没什么重量。
“阿娇是在为我哭吗?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能凭自己一己之力报仇,帮长姐稳住位置生出皇子,阿娇为我哭什么?”
“母亲从国公府出来那日,高兴的整整醉了一日,她以为她此生会老死在佛堂,从没奢望过能活着走出唐家,是我让她走出去了!”
“相比梦里我被人日日灌此药,白白的招揽许多人品尝这腐烂的身体,这梦外我主动服用药丸,为母亲谋了平安活着不值吗?”
“一个月才吃六颗而已,便让皇上对我久迷入心,抬抬手默许了唐家被灰飞烟灭,算我唐凤池,不枉梦里梦外受的所有痛苦屈辱!”
“还有崔家,我定要让崔家所有的儿郎们都吃上此药,听说练武之人用此药软骨,会比常人疼痛一百倍。”
“崔家五郎文武双全名声极好,我得让他成为圣上龙床上的第一个状元,然后在他受辱发疯伤害龙体时,再给他咽喉处抹上鱼露,长姐的宫里养了五六只猫儿,馋鱼露馋的抓耳挠腮的。”
宣娇听完反手握住凤池滚烫的手,闷闷的传出一句。
“公子别让他们轻易死了,到时候把人捉来芙蓉楼,给他们脸颊刻上“崔”姓,让他们日日敞开了接客赚钱。”
“好!”凤池答应完头一歪累及睡着了,肤如凝脂的皮肤,红的眼看要爆皮了。
宣娇抬起头擦了眼泪,拿着柔软的布巾轻轻的给凤池擦拭,嘴里自言自语道。
“也不能放过柳家,夫人吃的苦柳家也有一份子,崔柳一直都是结盟的,倒了崔留下柳怎么能独活?”
回答宣娇的是凤池轻微的鼾声,他即使醉的睡着了,眉头因为疼痛都没舒开过。
宣娇照顾了凤池一夜,天快亮时凤池平静了下来,她提着的心才放下,昨夜吃的药相比以前都烈性很多。
此药原本是针对成年女子用的,她们颜色好落入楼里没有技艺悦客,就喂软骨药练童子舞技傍身,很多女子吃过软骨药,受不住疼咬舌死过不少人。
凤池是男子与女子体格不一样,他用此药可想而知受的疼多烈了,好在受了万般苦,终得了一点自己想要的果。
下午宣娇回房间看凤池有要醒的迹象,吩咐人做了清淡的补汤放着。
夜幕四合凤池起身,被宣娇伺候着简单洗漱好,没什么胃口的喝了两碗补汤,在房间里走动一会,身体疼的没那么厉害了,他才转身问道。
“人调教好了吗?”
“调教好了公子,一日吃两颗软骨药,如今身子柔软的女子都比之不及,”宣娇眉开眼笑的回答。
“带我去见见他们,近几日崔岷不是过来了吗?给他一个机会,那是个假正经人,”凤池接过宣娇递来的衣服披好,随她上了四楼看热闹。
芙蓉楼总共四层楼,它最神秘的楼层就是第四层。
水上花船的结构按照它的模样来的,只不过改的第一层才是最重要的。
四楼走廊角落隐蔽处都是人,房间里传出哗啦啦的声音,宣娇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对旁边守门的小厮看了一眼,两个小厮自动远离了。
她笑嘻嘻的推开门,房间内布置的很清爽,摆件不多但是件件得当,地板上有一块粉色绣花羊毛毯子,两边不远处一榻一床,皆是特制打造成小腿高的模样。
凤池要看的人,则是用铁链子拴在墙角柱子上,一身里衣靠坐柱身,清瘦刚毅的脸上刻了“唐”字,闭着眼听见声音走近,疲惫的睁开刹那呆了一下,又垂下眼皮没动作。
“阿娇怎么这般对你大公子?长兄何时受过此般委屈?”凤池上前一步蹲下,拿出帕子垫手上抬起他大哥下颚,一脸不满意的责备宣娇。
宣娇听了语带委屈的解释道。
“请六公子恕罪,奴也知大公子窝在咱们芙蓉楼委屈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唐家在盛京里犯的错太大了!奴为了救大公子出来,颇费了好多手段和钱财才换了人。”
“望大公子您将就将就,等日后风声不那么紧了,奴定让大公子风光的出现在盛京的风柳馆里,还让二公子三公子与您团聚。”
凤池大哥愤怒的睁开眼,嘴巴一张一合啊啊的说不出话,嘴里没牙没舌了。
凤池回头看宣娇,“阿娇何时做的?”
“救大公子的路上做的,奴也是为了大公子好,奴怕大公子接受不了现实,万一咬着客人了芙蓉楼如何赔的起?”宣娇笑眯眯的看着凤池大哥解释。
凤池松开手起身丢了手帕,对他大哥笑的如灿烂的烈阳。
“一会给大公子喝些补汤,也给崔大人吃些助兴的好东西,大公子第一次得怜惜些。”
“奴明白了六公子,听崔大人的侍童说,崔大人每每兴致高了,总爱学前人用些五石散,奴已经提前预备好了,绝不会败了崔大人的兴,”宣娇表示她全都准备好了。
凤池大哥闻言挣着铁链子,脸上浮起分明的青筋,他不停的呜呜说话。
凤池厌恶的看了一眼人,去房间暗室榻上半卧着,对宣娇挥手示意忙去,他要亲眼看看人中龙凤的大哥,是如何匍匐在那些人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