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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幺娘跟陈锄头埋头吃饭,花氏在旁边又是倒水又是夹菜,身上的母性柔软越发温暖。

不像以前虽然也处处透着爱,但是爱里都裹着尖锐的刺,爱你的同时,也带着满满的疼痛感。

看来孩子真能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不管她是雷厉风行的,还是温柔如水的,统统都不会放过改造你。

来的时候天黑了,吃上饭也时候不早了,晚饭结束陈锄头睡去他独有的屋。

陈幺娘晚上跟母亲睡,夜里娘俩总有说不完的话,次日早上睡到小晌午才起来。

她起来的时候才听寇老头夫妻说,陈锄头天没亮就走了,走前让她安心在这住两天,他办好事会过来接她走。

“锄头是个有成算的人,让你安心住两天你就安心住着,”花氏听闺女可以多留两天别提多开心了。

中午大着嗓门吩咐寇老头娘子,一切饭菜朝好了做,家里好吃的,务必让闺女都来一遍。

下午还吩咐寇老太太,多和点面包饺子,饺子不是当晚饭吃,而是下午和早上起来吃的。

中午和晚上必须三个以上的荤菜,因此幺娘在的这两天日子里,家里的锅恨不得一刻不歇息的烧。

陈幺娘的嘴从早上起来开始,就不停的得得的吃不停,寇老头娘子又是个会做吃的人。

什么包饺子、包糖包、包肉包、炸米糕蒸果糕炒千层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老太太做不到的,那老两口掌住了锅灶香,大有一种这顿吃完下顿不吃了的感觉!

陈幺娘一边吃一边心里胡乱想,她幸好就在这待两天,她要是待到过年,看阿娘的架势就是过年催膘杀年猪。

两天时间转眼就没了,花氏还没跟闺女过够陈锄头就回来了,他回来吃过饭就要走。

花氏抱着孩子吩咐老两口子,把吃的都包去给闺女带着,她们自己想吃再做。

目光也不敢多看闺女,害怕自己哭的控制不住,闺女看了心里难过,抱着孩子硬挤出笑,挥手让锄头趁着天黑快走。

陈幺娘坐在马车对她娘笑,想说点什么,觉得说点什么都多余,唯有笑着看母亲让她放心。

“妹妹想了我再送你……”

“这一次就够了阿兄,我来一次阿娘就危险一次,我不能再打破阿娘好不容易安稳的生活,我知道她过的好,过的幸福开心就行了,见不见面的其实都在心里,”幺娘平静的打断了陈锄头的话拒绝再来。

她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道,“阿兄把我放在去府城的路口,你独自回饮马寨去,接下来你也会忙的脚不沾地的。”

“我送你去府城……”

“不用了阿兄,这次回饮马寨看阿兄像个父亲一样,我看了心里挺骄傲的,我的兄长,不像陈鼻子那般无情无义很难得!”

“我……假如我以后遇到什么事了,或者落水没上来,阿娘有阿兄照顾着我很放心,你不要去找我,就帮我照顾好阿娘就行了,不要告诉她我的任何事,”陈幺娘看着陈锄头温声交代道。

“幺娘……别有事,千万别有事幺娘,”陈锄头哽咽的叮嘱道。

“我会努力的阿兄,我会努力的,”陈幺娘喃喃的说着,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陈锄头说的。

马车快跑到乌溪坡路口,陈锄头无声的掀开车帘,看幺娘跳下马车低声道。

“野牛村的房子有粮食,都是贺小哥给的我一粒都未动过,你需要就让人拉走,不然留在那里我怕野牛村的人过去偷。”

“阿兄找时间都给运走吧!别糟蹋了,明年可能粮食会涨价贵,”陈幺娘本说要把粮食还给贺图的,突然想到泼皮怪说的话了,她觉得粮食还是放在自家手里安全。

陈锄头闻言神色凝重起来,“我明白了,你好好的我回去了,”说完跳上马车打马走了。

陈幺娘看马车没影了,她在黑夜里漫步去了乌溪坡,往昔热闹的乌溪坡如今没了声响,只有远处湖面上传来的船娘声,还有客人的笑骂声。

凉徐的风从湖面吹到坡上,再吹去树林里,坡上仿佛又出现了满满登登的人,他们认识不认识的,都在大声喧哗说话,争先恐后的挤一起交流经验。

陈幺娘怅然的看了好一会才转身,上了坡树林,一路朝枯草深处走,走走停停在黑夜里找了很久,老艄公的坟头和伶俐鬼的坟头,被无数个坟头包围了。

最后凭着一棵树才勉强找到,她选一处位置坐下背靠坟头,目光看向夜空无话,还是天亮出了林子回乌溪坡坐船回家。

船夫把人送到岸边还没站稳,就看葛大贵上前走到幺娘跟前,他脸上多了几道伤疤,应该就是维护秩序那天弄出来的。

“阿爹身体好些了吗?”陈幺娘不意外的笑问关心。

葛大贵定定的看陈幺娘,“好多了,你母亲走了你不伤心吗?你母亲……”

“伤心呀!可是伤心又能怎么办?”陈幺娘笑着反问葛大贵。

她袖下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看来葛大贵真留不得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我把我活生生的阿娘交给你,你却给我送了一句难产没了!阿爹自己觉得,你给我这句话合适吗?”

葛大贵翕动了一下嘴角,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怀疑。

“我当时……我听隆兴寨的人说你病了一两个月,我被衙门的事绊住了没去看你……”

“阿爹,”陈幺娘打断了葛大贵的话,对他一字一句道。

“乌溪府的路不平整,正常人走路都会跌跟头,阿爹还记得我说的这话吗?”

葛大贵忽的脸色惨白不已,此话犹言在耳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幺娘警告他很多次。

陈幺娘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没了跟葛大贵说话的心思,打算天黑主动寻葛大贵说话去。

故而抬脚离开不再理会葛大贵的怔愣,阿娘不再跟他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也没了,她觉得她够仁慈的了。

“幺娘,幺娘……”葛大贵三两步追上拦住了陈幺娘。

“我们爷俩如今没话说了吗?”

陈幺娘停下脚步看葛大贵,交叠的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扯了一下嘴,既然他等不及了就成全他!

“阿爹想要在这跟我说话?”

葛大贵被幺娘看的有点狼狈不堪,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茶铺。

“我们去茶铺说话那里清净些……

陈幺娘看葛大贵的模样,心里觉得好歹相识一场,死也要他做个明白鬼,不否认他的确喜欢她阿娘,可是喜欢在前程面前一文不值。

“我请阿爹去茶馆吧!”说罢领着葛大贵去了一家不大的茶馆,要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上楼的空隙摘了镯子上的戒指带手上了。

乌溪府的早晨一般比较冷清,生意差不多是从小晌午开始好,下午加一整夜忙碌,茶馆小二熬的眼通红,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临走时说了一句。

“客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喊。”

陈幺娘拿出荷包放在小二茶盘里。

“辛苦小二哥了,里面的钱除了结茶点钱,剩下的都赏你了。”

小二无精打采的脸瞬间惊喜不已,目测荷包里有不少钱,这大清早的掉了个财神爷!可把他乐坏了,嘴里不住的道谢道。

“谢谢爷的赏,您二位喝茶小的不打扰了,”小二说完乐滋滋的走了。

陈幺娘坐去有窗户的那一面,葛大贵坐幺娘的对面。

“你瘦了很多,唐大人是不是有为难你?”葛大贵打破了沉默。

陈幺娘拿茶壶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如常的倒水,嘴里回道。

“没有为难我,我瘦了是因为我长高长大了。”

包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爷俩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宁静,一壶茶喝完重新续了热水,葛大贵终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宁静。

“能不能……”

“阿爹属意哪里?知府衙门还是盐院衙门?”陈幺娘放下手里的茶杯问。

葛大贵张了张口嘴有无数的话,最后化为了羞愧难当,低声说了一句。

“你想阿爹去哪?”

陈幺娘闻言轻笑了一下,“阿爹不是这般犹豫不决的人,怎么今儿换了芯子吗?”

“你要是没想好就再考虑两日,你若是想好了就痛快说,我为贺大人忙了一夜未睡,我要等着回去补眠休息。”

葛大贵看幺娘不耐烦的模样,动了动嘴唇重复一遍道。

“你想让阿爹去哪?你阿娘走了你为什么不伤心幺娘?”

陈幺娘目光逼视的看着葛大贵,脸上没了不耐烦,有的只是讽刺和嘲弄,葛大贵竟然也想狐假虎威诈一把,有点可笑!

“阿娘没了我伤心她也回不来了,船场炸了,那本盐账也结束了,阿爹自己觉的你应该在哪?”

“或者说你想翻什么浪?怎么孟大人失势了?不对吧?那老狐狸二十年如一日的焊牢在盐院,他看不清形势了?他可是有很多主子的。”

葛大贵惊愕的望着幺娘,“你对孟大人知道的挺清楚!”

陈幺娘不置可否的低下头点着茶杯。

“我当初让你别贪心,路不平难走,你答应的很干脆好,结果转眼间的功夫你三家通吃,我不止一次问你,你有没有受威胁?你选择似是而非的引导我。”

“阿爹你说到底也是一个捕头,在衙门走动了多少年?你怎么会轻易的,去听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话?”

“而你恰恰听了我的话,从你听我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父女缘份尽了,凤池许了你什么好处?难道比我给你谋划的前途还要好吗?”

葛大贵闻言眸光吃惊猛然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幺娘。

“你不信阿爹……”

“对呀我从来没信过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目的而来,虽然我不知你是何目的,但是我晓得需要不动声色试探相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喜欢我阿娘喜欢的掉魂了,”陈幺娘咧嘴笑的莫名古怪。

“你知道我阿娘,为什么对你喜欢不起来吗?”

葛大贵木木的看着陈幺娘不说话。

“因为她是你的枕边人,你真心喜欢她,还是假意喜欢她,她心里感受的清清楚楚,你别看她眼睛都在瞎子身上,那也不耽误她的切身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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