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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陈幺娘,为昨天我的口不择言道歉,我当时昏头了才那么说,”林尚存一早找到陈幺娘道歉,眼睛里熬的都是红血丝。

“没事,你有你在乎的东西可以理解,”陈幺娘表示可以理解。

“昨天我已经跟我大哥说清楚了,寨子里的事他们以后都不会插手了,他们从今儿开始,都要跟去贺大人身边做事,你想保住寨子做什么都可以了。”

“陈大他们都要离开寨子?”林尚存惊讶。

陈幺娘听了微笑点头,“我们兄妹几个就是凤池手上的线,他想给我们放在哪里用,我们就得拴在哪里用。”

“他如今要大哥去贺大人身边跑腿,我大哥就得乖乖听话去跑腿干事。”

“我昨儿不让你碰船场,因为船场你根本就碰不起,你以为是我要船场吗?”

“我什么身份能要得起船场?我背后是凤池兄弟俩,他们兄弟一个是贺知府,一个是盐院府衙唐大人,我要,不就是他们要吗?他们不开口我敢靠近船场半分?”

林尚存意外的看着陈幺娘,她竟然还愿意跟他说真心话。

“意外吧?”陈幺娘看他模样笑。

“确实意外,我以为船场炸了就是废墟了,”林尚存笑着回答。

“怎么会呢!吴氏没了接下来就该是陈氏了,这里可是盐府宝地,就是把整个乌溪府人换了一遍,它依旧不缺人不缺繁荣景象,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大哥来了,”陈幺娘指了指过来的刁钻精笑。

林尚存回头打了一声招呼,“陈大爷早上好。”

“林少爷也早上好,你这是找小五有事吗?”刁钻精意外的问道。

“一点小事说完了,你们兄妹说话吧!有事派人寻我就成,”林尚存说完带人去了隆兴寨。

刁钻精看人走远扯了扯嘴道,“看来昨晚回过味来了,今儿一早又过来道歉?”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大哥钱带够了吧?”陈幺娘没有在这个话题多纠缠。

“带够了,不就是赎买她们的籍引吗,花不了多少的,”刁钻精拍了拍荷包表示有钱。

“走,”陈幺娘抚了抚自己的衣服,为刁钻精的天真而不解,看来他没受过毒打不晓得轻重,现在就带他去见见大世面,

刁钻精出寨要了马车,俩人来到南码头下车,对码头的艄公招手,上船去陈幺娘摸好底的花船那。

俩人上花船还没站稳,就见船娘蜡黄着脸出来,头不梳脸不洗的苦着脸看他们。

“今天下船吗?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的还能上船来?现在就是来通知你收拾东西的,下午码头集合,去衙门统一赎买路引发放,以后就是正经的良家女子了,打鱼熬鱼过正经的日子,”陈幺娘看左右离不远的船娘偷听,故而声音说的很大。

“好好好,我中午头下船等在南码头,”船娘哭稀稀的擦眼泪。

陈幺娘余光看有大胆走出船舱的船娘,

她再次大声强调,“你们第一批愿下船的人算幸运的,因为你们下船的钱都由官府承担,等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别人眼红了,她们再下船就要自己承担下船钱了,行了你收拾吧!我们去通知别人了。”

陈幺娘带刁钻精又去了下一个船,真正心甘情愿下船的女子,只有人老珠黄的船娘,还有生病的没客的船娘。

至于年轻貌美体力好的没人愿意下,她也没有强求船娘如何,一切都是随缘的心态。

一个上午兄妹俩跑遍了花船,之前幺娘已经铺垫好了,今天通知到位不耽误时间,中午码头集合了将近四十个体弱的船娘,刁钻精带她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府衙。

凤淳提前接到通知,亲自带师爷坐在衙门办理手续,一个船娘路引一贯钱,赎回籍契一贯钱,总共要花两贯钱才能干净脱身,就这还是凤淳额外开恩打骨折的价格。

陈幺娘领着船娘排队等候,刁钻精核对籍契路引给钱,因为凤淳亲自坐镇办理,没有任何人为难兄妹二人,事情办起来非常的快。

一个时辰功夫船娘哭哭笑笑的拿到籍引,又被凤淳顺势划分了落籍的地方,剩下的就是派官差送人过去了。

刁钻精的荷包空了,他为自己先前说花不了多少钱懊恼,心里道幸亏装的钱不多,要不今儿贺大人全给他抠去。

属于他的一部分事结束了,刁钻精跟凤淳打招呼准备离开。

“贺大人属下的事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凤淳数着手里的籍引咂嘴道,“我看你办事圆满妥帖,要不帮本官把东城门溜达的人,以及那些帮派的鱼子们也遣送走?”

刁钻精闻言脸上闪过为难。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吗?”凤淳停下手问。

“为难到是不为难,就是老大要我明儿去饮马寨,大人不是要推广鱼胶吗?饮马寨的人都会做鱼胶,但是他们不愿意教人,所以我要亲自过去一趟劝他们,如果大人不急的话,属下从饮马寨回来就做东城门事……”

“东城门的事我交给别人来办,你安心让他们教人做鱼胶,陈刁,你务必要保证拿了籍引落户的人都会熬鱼胶,”凤淳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属下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早就走,”刁钻精抬手带陈幺娘离开了府衙,出来还回身看府衙的大门。

“他当真比凤池难缠的厉害!小五你一切都要小心点。”

“会的大哥,”陈幺娘笑笑表示没事。

兄妹二人下午回到寨子,刁钻精收拾好东西找到泼皮怪,俩兄弟悄悄的说了好久的话。

晚上泼皮怪带着鱼波精离开了百花寨,彻底住去了北码头粮仓,从此以后,兄弟俩跟北码头盐院的各路人马来往,开始了新的一轮融入打交道。

次日一早刁钻精带了简单的包袱,跟陈幺娘坐马车离开了府城。

路上陈幺娘靠着车辕闭目养神,声音很低的问刁钻精。

“大哥,小六给你回消息了吗?他出去这么久一次都没给我写信。”

“回了,是我不许他给你写信的,小六明年就该回来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小六了?”刁钻精迷惑的问道。

“有点想他了,小六如果回来了,大哥把他带在身边吧!跟着你东奔西跑,他才不白学郎中医术,”陈幺娘睁开眼安排道。

“成,他回来我不给他进府城就是了,”刁钻精表示明白了。

陈幺娘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撕开递给刁钻精看。

“什么?”刁钻精压低声音问。

“田大人,”陈幺娘给出三个字就没话了。

刁钻精猛的睁大眼睛,慌忙接过信看起来,信上一句话。

“人已安,留下已疾病逝!勿念安好!”

“谁在帮你?”刁钻精赶紧窝紧信纸塞嘴里吃了。

“自然是贺图,他给了石彩英一批好用的人,其中有十多个是给我的,都是我遇到紧急情况才动用的人,我一个对付他们兄弟俩个,手上不多握张杀手锏,我怎么保证胜率呢!”

“贺图帮你应该有条件吧?”刁钻精挑眉。

“有,他要成立贺家寨,想要承包我做出来的所有好东西,另外船场新建后,要给他一部分不起眼的生意,他要为那二百多个孩子做长久的打算。”

“邝大叔回来见我说,贺图身体出问题了,船场出事那天他被救走后,不止华发生满头,大悲大恸的让他心肺也出了问题,我答应了他的所有条件,”陈幺娘平静的说了原因。

刁钻精伸手握住陈幺娘的手,“我心里有数了小五。”

“大哥,林尚存说我头发丝里都是血,你说我头发丝里有血吗?”陈幺娘反问刁钻精。

刁钻精张了张嘴严肃道,“我宁愿他们死也不想你出事,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你每次下水都说要出人头地,你不狠怎么出人头地?”

“真正害死船场的人是吴玲珑,你又不是没给她选择机会,是她只要凤池,要她孩子的前途,要到用全船场的人命来换,小五心不能软了,软了就会死,”刁钻精用力握紧陈幺娘冰凉的手。

“我记住了大哥,阿叔生前也一再交代我,不能有任何的优柔寡断,我牢牢的记在心里呢!”陈幺娘扯嘴笑了下,似有若无的叹气低语又道。

“我就是想做个有钱的富婆,没想到做有钱的富婆这么难!早知道还不如出生被抱回去时,就被陈鼻子扔了冻死得了!”

刁钻精听了这话鼻头一酸,定定的看着陈幺娘笑问。

“累了?当有钱人都是这么累的,没看到百花夫人的样吗?她还承受着闺女杀害儿子呢!”

“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身边都是对她诸多算计的人,小五这里是乌溪府,产盐的地方,注定每一个铜板都是血里泡出来的。”

“当富人就得把自己在血里泡透了,泡硬了,看什么都不会有波动了,你就是人上人了。”

陈幺娘心里想,自己可能永远做不到这样麻木,这就是穿越人的悲哀,回不去的遥远文明,融不进的当下古板沉重。

想随波逐流又做不到麻木不仁,想反抗又可笑的无能为力,别人一个眼神,都有无数的人蜂拥来弄死你,生活也过的拧巴变态起来,一刻都不敢闲下来,就怕闲下来被孤独逼疯了!

她胡思乱想的思绪回体,看刁钻精眸底都是说不尽的担心,笑笑道。

“大哥我真没事的,刚刚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嫌弃泡血钱,小命都在别人的手里呢!我们应该珍惜每天的好日子。”

刁钻精看幺娘脸上没了暮气,他担心的心也随之松懈下来。

船场的人死后小五就变了,她明眼可见的阴沉了很多,不像以前,远远的看着她身上都是鲜活气,恨不得句句都是当富婆有钱人,现在却鲜少提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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