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武愣愣地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像是正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大事的海英。
文之武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海棠,他在想,冲着海棠,他也该搭救海英。
文之武不再看海英,他对抓地下党没有一点兴趣,看到旁边正要登上马背的何世昌,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使劲给拽了下来摔在地上。
文之武看到正欲爬起理论的何世昌张口骂道:“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老子都负伤了,你他娘的也不给老子让一下你的马!”
趴在地上的何世昌很恼火,但是,他没有起来和文之武争执,毕竟队伍里没啥自己人。何世昌双手撑地,两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文之武,心里在暗暗地骂着:“文之武,妈的,哪天老子一定干死你,老子要当这个营长。”
快到半夜的时候,海英被带回了杨家大院,关在柳红住过的那间房里。
梁善人和赵四保夫妇都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们都不知道海英带着平安去哪了,都在为她和孩子的安危担心呢。
梁家车夫回来时只是说海英到了一个叫阎庄子的地方便下了车,叫自己别等了赶着空车回来了,究竟她带着孩子和杨天真去了哪,也说不清楚。
“请问这是赵海英家吗?”在海英被抓回杨家大院的第二天傍晚时分,一个陌生人抱着平安走进了梁家院门。
“哎呦,您找海英,她不在家,我们也在找她和孩子呢!”门房顺口答道,他并没有看清陌生人怀里的孩子是平安。
“我是小漫河村人,赵海英这两天住我家,赵海英昨天下午被保安团抓去了,您看,我这给您把她孩子送回来了。”上岁数的陌生人一把把孩子交给了门房,转身就走了。
这个人是海英住的那家房东。那天,他老伴看到海英被保安团士兵抓走后,就躲在屋里抱着平安没敢动,害怕孩子也被弄去。
保安团一走,老两口一合计,回忆着海英提过一句自己是梁庄的,第二天天一亮,便一路问着寻到了梁善人家,把孩子给送了回来。
水淀也开始传着保安团抓住了一个女地下党员,就关押在杨家大院里。
村里人都没见过地下党是什么模样,人们纷纷猜测着这个女底下党员的模样,于是,这个话题又成了寡妇海棠生了柳儿之后成了人们街头巷尾、餐桌炕头的热点话题。
早上,来喜苏醒后,他告诉海棠已经把保安团要袭击小曼河村的消息告诉了孙向红,海棠悬着的一颗心着实放了下来。她相信孙向红,姐姐海英一定妥妥地安全了。
心里暗暗高兴的海棠也听说了保安团抓回来一个女地下党员。她虽有些遗憾,但自己相信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姐姐海英。她不信村民们说的被抓的女地下党长得青面獠牙一副女鬼样子的传言。
海棠相信自己姐姐海英他们这些人所做的,都是为了穷人好。她知道那个被抓起来的女地下党员一定是个好人,不是什么鬼怪,是为了穷人翻身而革命的好人。
孙向红初八晚上,幸运地被来喜救了以后,回到丈母娘家呆了两天,正月十一上午就自己一个人回了水淀。他让老婆孩子在娘家多住些时日,过了正月再去接她们,老婆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实际上孙向红也是自己心里没底,不知道是否已经暴露身份,怕全家一起回来都受连累,就自己先回来了。
孙向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村外的芦苇荡里等到天黑后才翻墙进了小学校,藏在李清刚的宿舍里。
转天上午,李清刚出了学校进了村子,装作家访打探情况。很快,李清刚急匆匆跑了回来。
“孙校长,不好了,刚才我听老乡说保安团抓住了一个女地下党员。”李清刚显然有些着急。
“什么?”孙向红显得很吃惊,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怔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孙向红自言自语道,他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那天晚上张文军得意洋洋说的那几句话。
孙向红也感到了一种紧张,他抬头望着一脸紧张神色的李清刚,犹豫着。
孙向红此刻真的无法判断清楚究竟是特务太厉害了,还是组织内部出了叛徒。
“李清刚,你也别在学校呆着了,快收拾一下从厕所那里翻墙出去,走芦苇荡回老家,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在很危险,你快躲起来,没接到我的通知,千万别回来,就是开学也别回来,记住了!”
孙向红还是立即做出了一个决策,他要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同志。
“孙校长,究竟怎么了?”李清刚越发紧张地问道。
“记住了,躲起来,在老家不要出去上街,别让人知道你在家里,”孙向红神情严肃地望着李清刚说道,“还有,李清刚同志,就是,就是万一你被捕了,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叛党投敌!
“究竟是怎么了?组织刚刚恢复活动,咋就出了乱子,这么被动了!不是说还要攻打杨家大院吗?”李清刚越发显得糊涂。
“李清刚同志,别问了,听我的命令,快收拾东西,出发吧!”孙向红命令道。
李清刚带着一脸的疑问简单收拾了一下,包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
孙向红在李清刚走了之后,也离开了他的宿舍,躲进了一间只有自己知道的密室。
一向沉稳的孙向红也开始变得焦虑起来,他的脑子在不停地回忆着初八会场上前前后后的每一个细节,不停地在心里问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抓的人是谁呢?
孙向红决定晚上去海棠家一趟,看海棠能不能通过六婶子或者文之武那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在煎熬中,孙向红终于挨到了天黑。他悄悄地出了学校,沿着熟悉的胡同,七绕八绕来到了海棠家门口。孙向红轻轻地叩响了海棠家的大门。
“谁呀?”随着一个上岁数的男人的声音从门里传出,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赵四保满脸愁容地站在门里。
“是孙......”还未等赵四保说完,孙向红麻利地闪进了大门,同时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并反身迅速关死了大门,拉着赵四保快步进了屋里。
海棠正和母亲一脸愁容地坐在炕桌旁,见是孙向红来了,海棠急忙起来,说道:“孙校长,您来的正好,我姐姐被保安团当作地下党给抓去了,关在杨家大院里面,您看怎么办呀?”
“海英被抓起来啦!”孙向红吃惊地问道。
“孙校长,您一定要帮俺呀!海英这孩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道了,初八一早就叫车夫赶车出去了,结果昨天帮黑时,一个上了岁数的陌生人把平安送回了家,还说海英被保安团抓走了。”海英母亲说着急得哭了起来。
“海英被抓进了杨家大院?!”孙向红一样吃惊地问着海棠。
海棠望着站在面前的孙向红,点了点头,说道:“我昨天早上听串门的高玉兰说,村里正传保安团抓住了一个女地下党,我也没当回事。不成想,下午我爸妈就来了,说梁家人讲,我姐姐被保安团抓住了,我一想早上高玉兰说的,担心杨家大院里面关的就是我姐姐,孙校长,这可咋办呀?听说地下党都要被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