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随刚升腾出的底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谈掠枝是来抓探子的,只有他是真来逛青楼的。
莫名产生了种老爷出去偷吃被大房抓到的心虚感。
没法辩解的时随默默把自己缩在宽大的圈椅上,试图降低细节的存在感。
谈掠枝看出他的不自在,捻了捻手上的珠串,无声轻笑。
刚才胆子倒是大的很,现在说心虚就心虚,狸奴似的多变。
“你们死了心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婉棠光裸的手臂环在胸前,神色一凛,就准备咬破口中藏着的毒药自尽。
“咔嚓”一声脆响,影卫眼疾手快,直接卸了她的下巴,断了她寻死的可能。
“好清脆啊...这花魁也是可怜竟然落到谈掠枝手里了...不过她好像是敌国的探子,那应该算她活该。”
时随胡乱的想着。
婉棠见自己已经陷入死局,瘫软的躺倒在地上,被影卫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王爷,她身上的暗器已经全部被搜出来了,要带回王府中的地牢吗。”
影卫面无表情的扯着手下少女的头发,力气大到恨不得把那一头浓密的墨发连根拔起。
婉棠疼的面目扭曲了一瞬。
“嘶”时随小声吸气,感同身受那般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带回去审问,那老鸨也想办法带回王府,她绝对知道点东西。”
谈掠枝没有过多浪费时间,毕竟现在相比于这个混入京城的尚族探子而言,貌似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去收拾。
影卫没有犹豫,剑托在花魁的后脑上重重一撞,直接把陷入昏迷的女人扛到了肩膀上抬走。
包厢里的人退了个干净。
只剩时随孤零零的面对准备秋后算账的谈掠枝。
“小将军为什么不说话?急着回家养病吗?”
谈掠枝黑沉的眸中一闪而过揶揄的笑意,指尖抵着茶杯的杯口轻轻摩挲,
“都说了我是在装病!”
时随低着头,小声反驳。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来青楼,指不定还能跟着我过来,小将军要是看上哪个姑娘我还能自掏腰包满足你。”
这话嘲弄的意味明显。
平时谈掠枝都是戏称时随为小少爷,只有故意阴阳的时候才会喊他小将军。
时随没有军功没有成色,是担不起他这声小将军的。
时随答不上来,索性闭嘴,睁着眼睛当木头人。
他倒想看看谈掠枝还能说多久。
讨人厌的家伙。
“这楼里的姑娘,小将军要是瞧不上,还能去别处青楼逛逛。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老师,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事实证明,时随的忍耐心确实是挺脆弱的。
谈掠枝才说了两句,他都听不进去,直接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说了,不准说了,你真是小心眼,不就是逃了你一堂课吗,念叨个不停。”
时随眸色偏浅,因为生气而盈着一层水光,喝了几口的清酒上了劲,昳丽的红直接蔓延到了耳根。
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扑,轮椅整个向后倾倒,谈掠枝依旧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稳样,手却稳稳的按上了一旁的桌面。
仗着谈掠枝的腿没知觉更动不了,时随索性跨坐在他身上,掌心按在他的唇上。
“听到了没,不准再说了,还有不要和我爹告状...否则,否则...”
时随否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故作威风的瞪大眼睛。
像是觉得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唬住这摄政王而已。
跟只被踩了尾巴,陡然跳起挠人的狸奴似的。
谈掠枝少见的没有生气,甚至还刻意收敛起了周身的锋芒,轻拍着时随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你不准再说我了!”
时随知道谈掠枝轮椅的扶手里藏着把短刀,刀刃上淬了毒,见血封喉。
如今任由自己扑在他身上,大概是存了放过自己的心思,心中无声的松了口气,慢慢的收回了手。
“自己做错了事情,如今反倒是你先生气了。”
谈掠枝没有说让时随从他腿上下去,抬手半搭在少年的后腰上,隔着单薄的布料,甚至能到及柔韧的肌肉和微凸的脊骨。
“你讲了太多遍,再说我都认错了,你应该原谅我。”
时随蛮不讲理的把自己从错误里脱身。
“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装病骗你。”
“你就当这次没看见我,行不行?摄政王殿下。”
说罢,时随就从谈掠枝的身上跳了下来,一溜烟地往外窜,临走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就当你答应我了,这是君子协定,我要先回去...”
厢房里只剩下谈掠枝一人,杯中的茶早就凉透了。
轮椅慢慢移动,他抬手端起那杯茶,手腕一抖就泼在了地上。
“人走茶凉,没人能落得个好下场,我也一样。小将军若是能从京城离开,说不定能逃过这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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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时随的提前招呼,严修永没有刻意留下来等他,玩够了就离开。
时随回去瞧了眼之前的厢房,在确定没人后自己也准备离开。
楼外守着揽客的老鸨没了身影,八成是被王府的影卫带回去问话了。
想到谈掠枝,时随又是心中一梗,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喷嚏。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好不容易编了理由出来玩,竟然会和这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爷撞上。
夏日晚上的风没有什么凉意,只是吹着,掠过树叶,吹动发丝,但还是热的。
果然古代人都没什么夜生活,除了个别的几家店铺还亮着,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光。
大家都睡得很早。
时随就这样慢慢地走,边走边纠结着谈掠枝这人会不会违背那胡乱定下的君子协定。
算了,左右不过一顿打的事情,再说自己现在的身体可比刚来的时候结实多了。
就算挨两顿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谈掠枝要是乐意当小人告状的话就让他告吧。
时随安慰着自己。
就这样纠结了一路,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将军府的围墙。
时随熟门熟路的翻墙而入,除了替他守夜的秋桂外没吵醒任何人。
“少爷你回来啦!”
守在门口的秋桂在看见他的身影后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压低声音道。
“我爹来过吗?有没有发现什么?”
时随开门,勾勾手示意秋桂进屋。
秋桂环顾了下四周,跟在他身后挤了进去。
时随挑了挑油灯的灯芯,然后点燃。
漆黑一片的屋里瞬间有了光。
“没有,将军派人来问了两句,都被我搪塞过去了,没有人发现少爷你不在府里”
秋桂拍了拍胸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天知道,她一个人应对侍卫的时候心里有多慌乱。
“好姑娘,这次多亏你了。”
知道她打掩护的不容易,时随翻出几两碎银抛给了秋桂,就当是赏钱了。
“多谢少爷,这都是我该做的。屋里有换好的清水,要是喝了酒的话可以洗把脸清醒下。”
秋桂心满意足的收了那点银子,交代了几句后就被时随吩咐着退下了。
油灯微弱的光焰还在跳动,时随起身洗了把脸后直接吹灭了灯。
房间重归黑暗,时随坐在床边,恼怒的抱怨一句,
“下次再和严俢永去青楼,我就不姓时!每次和他出去,都没遇到过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