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满十七岁后，白塔学院开始安排女孩们深入学习两性知识，从理论知识过渡到实用知识。
一直以来，单良在这类课上总是浑水摸鱼，但是也囫囵听了个大概。
总结来说，理论知识无外乎就是宣传“女性的价值取决于生育能力”，她们的身体如同一片丰饶的土地，只有当她们播下生命的种子，才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意义。
“家庭责任是女性的天职”，只有在照顾丈夫和抚养孩子中，女性才能找到生命的真正意义……
这些“真理”在日复一日的宣讲下显得理所当然，如同温水煮青蛙般，悄然渗透进每一个女孩儿的心中。
白塔里的女孩们逐渐认同并接受了它们。
然而，这些在单良看来不过是上位者编织的谎言。
真正的幸福和自由，不应该被这无形的枷锁所束缚。
每一个女孩儿都应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无论是追求职业梦想、探寻自我意义，还是组建家庭，皆应源自内心深处的渴望，而非社会的强加与操控。
倒是实用知识，单良上得是津津有味。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下半身的幸福呀！
以前想学也只能偷偷自学，现在既然有经验丰富的专家教导，那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课程远比她以前偷偷看的“教学片”有意思多了。
单良全程认真听讲，表情不断在小脸通黄、瞠目结舌、若有所思、恍然大悟之间转换。
再次结束了一节让人面红耳赤的的两性课程，单良意犹未尽，收拾好东西后，抬步往莉莉的住处走去。
明天莉莉就要离开白塔，嫁去夫主家里。
单良打算抓紧最后的机会打探消息，否则下次见面得等她成年之后了。
按照往常的习俗，女孩们的婚礼会在白塔外围的大礼堂举办。
单良还未成年，自然无法离开白塔参加莉莉的婚礼，只能在婚礼前一天见新娘一面。
莉莉的住处就在天鹅湖旁边，是一栋白色的徽派小楼，雅致讲究。
白墙青瓦，倒映在湖边，仿若娴静的贵妇。
但是单良心里有种怪异的违和感，仿佛这里不应该出现这样一栋楼。
穿过小楼前的小院，进入前庭和天井，来到厅堂就见到众多妆容精致的少女聚在一起，愉快地赏玩着庭中的礼物。
这些都是男方送来的礼物，相当于聘礼。
出嫁前，男子送来的聘礼很大程度上可以看出男子的财产状况。
莉莉的众多朋友聚在一起，正在娇声讨论各个礼物的来历和最终程度，衡量莉莉未来夫主的财富情况。
而根据帝国的法律，婚后，男方名下的财产要全部转移到女方名下。
值得一提的是。
这条法律的颁布是历经数十年，无数女性用血泪争取而来的。
一直以来，帝国上层都致力于提高人口出生率。
尤其是几百年前，外族入侵，帝国人口锐减，为了让女性多生育，他们多方限制女性的职业发展，女性的平均薪资只有男性的五分之一。
导致越来越多的女性只能依靠男人生存，在家庭中活动，或者依靠生育获得津贴。
战争期间，女性尚且能够隐忍不发。
但是战争结束之后，上层的措施越发严苛，致力于让女性全部回归家庭，只作为帝国的生育机器。
这一政策导致两百年前，女权活动频发，被逼入困境的女性采用了最极端的方式反抗，她们偷偷摘掉自己的子宫，将血淋淋的子宫悬挂在政府大楼和女性保护组织大门前。
帝国开始严格监管手术相关器材和药物，以为可以控制局面，反而激起越来越多的女性加入反抗的浪潮。
不少女性在缺乏设备和药物的情况下，悄然无声地死在了简陋的手术台上。
眼见局势愈演愈烈，帝国终于妥协。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帝国用法律规定，婚后男方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到女方名下，保证女性婚后的权益。
而女性则要接受帝国的管理，为帝国诞育更多的人口。
白塔，由此诞生。
过去单良也时常看到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无所事事的虚度年华的样子，那时她总以为那是这个世界年轻女孩的样子，但是经历过两年时间的洗礼之后，单良开始重新审视这些女孩。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单良越是同情这个世界的女性。
她们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一种观念：她们的价值感，很大程度来自于她们的生育能力，以及对男性的吸引力。
她们从小接受的就是新娘课程，白塔教会了她们如何梳妆打扮，把自己妆扮得更具吸引力；教会了她们如何交际，说别人想听的话，做别人期待的事……目的是为了更符合男性的期待，吸引更多的男子，诞下更多的子嗣。
同时，白塔又教会了她如何用金钱娱乐自己，放纵她们在纸醉金迷中沉沦……却没有教她们自力更生，独立生存的能力。
对她们来说，顺从不是她们的选择，而是处境的产物。
在她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成为男人的妻子、情人，继续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
另一条路是依靠自己还清负债，然后在这个男性占据了主导地位，女性被排斥出公用领域的世界中艰难求存，同时要面对婚配制度的压力。
在这个男性统治的世界里，女性在追求自由时所要付出的代价比男性高得多。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性别成了职业道路的分水岭。
男性被赋予了探索和征服的权利，而女性则被温和地推回到家庭的温床中。
尽管有些女性拥有卓越的才能，但在无形的天花板下，她们的光芒只能黯淡下去。
所以，顺从却可以为她们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说女性是放弃了自由，选择了顺从，不如说她们因为结构性的压迫而不得不“同意”顺从。
她们仿佛是被可以豢养的温室花朵、笼中鸟雀，看上去衣食无忧，自在逍遥，但是从生到死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