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她的心思后，卫夫人叹了口气：“皇宫毕竟深邃难测。并且所有传上来的都是对你绝世美貌的赞美之词，没有任何负面评论。”
“本以为是你们家在刻意为之，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江婉清紧紧咬着下唇，心中怒火几近将周氏吞没！
当金壁夏是祖母的义兄，这般年长的人，即便他是天下至尊，进宫后，她的余生也只能暗淡无光。
还未进宫便已遭到最受宠的沁妃娘娘轻视。
真的进入深宫之后，没有实权也没有后代的支持，未来会有多么艰难实在是难以预测。
见她面色惨白，卫夫人也是心头一痛。
她温声劝慰道：“你不必太担心沁妃的态度。我们家和她家颇有渊源，过去也有交往。”
“尽管她的脾气有点捉摸不定，但她并不记仇，你对她恭敬顺从，反而有机会赢得她的信任和支持。”
江婉清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只怕我连让她满意的门路都找不到。”
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突然，江婉清开口询问：“卫夫人，目前户部是不是还没有递上名录，圣上是不是还没发话？”
“此事尚未成定局，陛下日常政务繁忙，想着选妃已是十分少见的举动了。”
“而且你如今还是秀女，要成为正式的秀女之前，还要通过户部审核，确保健康才可过关。”
这简直就像挑选物品一般无二。
江婉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未下达旨意，那么这件事还有改变的可能性！”
“你是想……”卫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睛问道。
据说这件事情刚开始传言时，沁妃就已经多次对皇帝软言劝说，甚至险些闹翻脸面。
即便如此，皇帝也没有让步。
一个小女子又能怎样呢？
卫夫人忧心忡忡地说道：“傻丫头，你千万不能做出对自己不好的事来！”
江婉清微微一笑：“请夫人别担心，我不是一个轻率行事的人。”
“不过这件事务还请夫人出手相助。”
卫夫人随即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但说无妨！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尽全力相助！”
江婉清不禁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她抬头望了一眼四周，身边的浅月和韩馨立刻领会到意思退至门外等候。
房间里只剩下江婉清与卫夫人两人。
江婉清上前几步，小声对卫夫人说道：“夫人的视野广阔，出身显赫，肯定结识了许多地位尊崇、行事稳重的人士。”
“恳请您从中选出合适的帮忙，只要能找到一位肯帮我取得一句话评价就足够了。”
随后贴在卫夫人耳边低声说了那句话的内容。
卫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你应该清楚，如果受到这样的评论，未来你的婚事可能会因此遭受严重的打击！”
江婉清仿佛早有预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焦虑。
“只有舍弃一些事物，才能获取更为珍贵的东西。更何况我向来对男女之情并不特别看重，即便终其一生独身一人，只要能陪伴祖母身边，也是一份难得的幸运。”
待得家族大仇得报后，整个江氏都将彻底崩溃，至于所谓的婚姻对她而言不过如镜中月、水中花般虚幻而已。
卫夫人听到这一席话后，眼底泛起了一丝震惊与同情。
她深谙这话语背后的真实感言。
正值韶华之际却怀抱如此成熟心境的女孩，令卫夫人无比怜惜。
自幼倍受宠爱且子孙个个成才的她实在难以想象世间竟然有这般艰难的人生。
或许之前曾听闻别人讲述类似经历的故事，但亲眼见证此景却是头一回。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现在卫夫人的眼眶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江婉清忽然屈膝跪下，望向面前的卫夫人恳切请求道：“还请夫人为我解此困境！”
“这是做什么？快站起来吧！”
卫夫人连忙伸手将她扶起，长时间凝视着她那清澈坚定的眼神，最终长叹一声。
“好吧，看在你的情况特殊，就破例相助一次吧。”
无论如何也无法袖手旁观，任由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被迫许配给几乎可以当她外公般的男子。
即使是对地位再怎么崇高的人来说，这种行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江婉清心中充满感激：“真是太感谢夫人了！您今日之恩惠我定会牢记于心。”
随即卫夫人再次轻声叹气。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看着眼前的江婉清，想着她的境遇，卫夫人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她快速饮完茶便匆匆离开房间。
刚出门去，浅月和韩馨迅速赶来，两人眼中满是担心地盯着江婉清。
江婉清反倒微微一笑：“站在这干嘛呢？”
“前方总是会有出路的，总能找到解决方法的。”
就算最后真的无法逃避，必须参加选秀进宫，她亦决意面对所有困难，彻底算清楚每一笔旧账。
窗外庭院美景映入她坚毅冰冷的双眸之中。
……
老夫人与茗安大师谈兴甚浓直到夕阳西下时分。
黄昏将天边染成了金红色，让明阳寺沐浴在温柔绚丽的颜色之下，使得整座古刹少了平日里的森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就在这个时刻，江婉清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高僧——茗安大师。
他年逾八旬，银丝斑驳，胡须也已染霜，那眼神不悲不喜，却透露出深切的悲悯和喜悦，在他的凝视下，众人不由自主地变得平和宁静。
江婉清双手合十，庄重地向他行礼。
茗安大师特意多看了几眼江婉清，缓缓开口：“这位小姐心地纯善，但经历坎坷，实是多灾多难。”
闻言，江老夫人的神色微变。
她紧张地握住孙女的手，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忧虑：“大师的意思是……”
茗安大师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命运即使曲折，也是福泽伴随。苦尽终会甘来，世间一切变化莫测，即便是佛家智慧也无法改变其中因果。”
这番话令江婉清深受触动。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大师，只见对方的目光满含慈悲。
江婉清再次行礼，“弟子理解了您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