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口,夏芽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衙门前堂。
一墙之隔的县衙内宅里,此时已经闹哄哄的,路上到处可以看见救火的人。
“动作真够慢的……”夏芽嘟囔了句,距离她们离开都过去块一个多时辰了,库房里的那把火竟然还没有扑灭。
事实上,因为她的四处点火,整个白石县早已乱套了。
首领塔尔木已死,城内的犬戎群龙无首,而一直被塔尔木压制的副首领则趁机跳了出来,大肆收买人心。
在荒原时,他就与塔尔木有旧怨,如今塔尔木被人杀了,死状还如此惨,副首领高兴还来不及,半点没有想给首领报仇的想法。
不仅如此,他还背地里下令他的手下将出城追击的犬戎士兵拦了下来,这也是夏芽二人能带着一车弱质女流顺利甩脱追兵的缘故。
相较于报仇,目前副首领更为迫切的是要找到凭空消失的几万斤粮食,要知道这些粮食里绝大多数是要给犬戎后续赶来的主力军充作军粮的,现在粮食丢了,他该怎么和犬戎王交代?
到时候别说取塔尔木代之,他还能不能继续待在副首领的位置上都是未知。
再加上塔尔木手下那几个忠心的下属在得知首领的死讯之后,闹腾着要去将凶手碎尸万段,更没什么人顾及县衙后宅走水的事了。
只凭几个虾兵蟹将,加上今夜的风大得出奇,怎么可能那么快将泼了油的大火扑灭?
夏芽将内宅里闹腾的声音甩到耳后,一路避着人,摸到了县衙一堂。
不知是不是原本守在一堂的人也跑出去救火的缘故,总之,夏芽摸到监牢时,外头甚至连个守门的都没在。
夏芽上前推了推牢门,一下子没推动,看样子牢门从里头栓上了。
“里头应该有狱卒……”
只是不知道有几个……
夏芽看了眼牢门紧闭的样子,精神力探出,一路顺着门后的台阶向下蔓延,很快就摸清楚了里头的情况。
夏芽收回精神力,双手覆在牢门上,下一刻两扇掉漆的木门出现在空间里。
意念一动,一把大刀出现在手中,里头空间狭小,长弓和软鞭都不怎么好施展,还是刀剑何时。
地牢入口,一个略有些驼背的老汉正在美滋滋地品着小酒,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小碟牛肉和一碟花生米。
他一边夹着花生米,一边撅起那满是褶子的老嘴嘬了口小酒,脸上的倒三角眼幸福地都快要眯起来了。
“哎呀,绥捕头,不是老汉说你,你说你和那帮蛮子刚撒子?现在好了吧?张县令那群乌龟王八蛋弃城逃了,留你和刘校尉对付蛮子……
你瞧瞧那刘校尉被打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个人样哦?
要我说啊,你和刘校尉还是服个软,同老头子我和齐大几个一块投靠蛮子得了,总好过没了小命不是……”
老人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唾沫星子横飞。
而距离他最近的那间牢房里,有人忍不住“呸”地朝地他的方向吐了口浓痰。
“我说槐老六你个老畜生,是给蛮子当狗当上瘾了是吧?你这种投靠异族的走狗,就连我崔四都瞧不上!还想说服绥捕头?”
“呵忒!你就做梦去吧!”
槐老六大概是没想到还敢有人跟他呛白,气得一拍桌子,酒也不喝了。
“崔四,你个有爹生没妈养的小瘪犊子,你还跟老子叫上板了?你不知道吧?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子早就被塔尔木撸了去,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口气儿在呢……”
“你说什么!!!”崔四突然发狂起来,握着木栅栏的手上青筋突起,“你再说一遍,我妹子咋了?!”
“说就说……”槐老六见他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心气又顺了下来,他稳稳地坐在长凳上,用着极为得意的口吻开口道,“我说你妹子……”
话音戛然而止,昏暗的地牢内,一见一道寒芒闪过,一颗人头飞落而下,鲜血喷溅到了桌上、地上、墙上,就连桌上的牛肉也被溅上了血水。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令疯狂摇木栅栏的崔四都有那么一瞬呆滞了。
他呆呆地看着槐老六的头颅滚到了地上,那张老脸上甚至依旧残留着他方才说话时得意洋洋的神色。
他和槐老六两人谁都没发现这人的出现,这人却出手狠辣,一刀便砍断了槐老六的脖子。
“你……”
崔四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矮个子,眼底涌现出浓浓的惊恐之色。
“地牢里关了多少人?”夏芽冷冷地开口,声音雌雄莫辨。
“大、大概十七八人……”
“作奸犯科的有多少?”
“……五六个?”
白石县是个下县,作奸犯科的人有,但大多罚了一段时间劳改就放出去了。如今地牢里关得真正的犯人也只五六个,其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罪大恶极,剩下的五个纯属比较霉,有的是马上就要放出去了,有的则是因为一点小偷小摸刚被抓进来的。
但是因为犬戎打来了,县令跑了,这几个被放出去的日子也就变得遥遥无期起来了。
“我刚听那老头提到什么校尉,他关在哪儿?”
崔四不知道黑衣人问刘校尉是为什么,就在他斟酌着要不要说时,夏芽已经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大刀。
“……一直往里走,在里头倒数第二间。”
夏芽没说话,从墙上撸下来一盏油灯,提着往甬道深处走去。
随着她的动作,两旁的牢房里,一双双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夏芽就像丝毫感受不到那些注视,自顾自往里头走。
越靠近深处,地牢里越潮湿,又是冬天,那股寒气简直要钻到骨缝里去。
夏芽在心里数着数,在倒数第二间牢房门口站定。
里头,一个血人手脚都拷着铁链,正生死不知地躺在草堆里。
夏芽在救人和不救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救人。
既然她已经打算送犬戎一份大礼,那么此人自然是救下比较好。
她从腰间取下自槐老六那儿拿的牢房钥匙,找到甲二号房的那把,正准备打开牢门的锁,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男声。
“你要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