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声声泣血，就连顾淮和范希白这样的硬汉，也忍不住别过头，揉了揉眼。
江晚意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怔怔地看着江顺年的遗体，手却死死地拽住他的，不肯松手。
在走廊停留的时间过长，医生和护士开始劝说。
两个女人并不愿意松手。
医生护士又等了会儿，眼看着时间实在是太久，不得不开始催促。
最后没办法，顾淮和范希白分别把江晚意和温槿打晕了过去带回了之前的病房。
江晚意做了个梦。
梦里，她似乎是在江家那个老宅子里，还是在不停的哭。
江顺年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哄道：“小妹，别哭了，看，哥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江晚意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江顺年便弯唇笑了笑：“傻姑娘，哥哥一直在的啊。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是谁，哥哥都一直在的啊……”
江晚意下意识喊：“哥……不要走……”
江顺年递了个果子给她：“哥没走……哥只是去找晚意去了……你是我的妹妹，她也是。我陪了你这么久了，总该陪陪她了。你乖乖的，好不好？把我们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精彩的活下去……”
江晚意只呜呜的哭。
江顺年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晚意乖啊，哥哥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就只有你和婉婉两个人了，你们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不要想着给哥哥报仇，也不要愧疚。做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江晚意在听见那句道别的时候，原本再多的不愿意承认，此刻也只能重重地点头：“我会的，都会的。哥……”
同时，院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哥，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江晚意下意识看向江顺年。
江顺年再一次揉了她的头一把，站起身，冲她笑得温和：“哥哥走了，不许再哭了，再哭要成花猫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往外走。
江晚意起身大叫：“哥……”
江顺年回头，朝她笑得轻松：“对了，记得把我葬回老家，那里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晚意和薛寻……”
说完，他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就出了门。
江晚意追到门外，看见江顺年牵着个女孩的手，那女孩娇娇小小的，背影再熟悉不过。旁边，还有个高瘦的少年护在一旁……
江晚意还要再叫， 就见他们似乎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再一睁眼，江晚意猛地坐了起来。
天光四亮。
她还在医院病房里。
顾淮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立马看了过来：“醒了？”
江晚意怔怔地坐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轻声说：“嗯，醒了。顾淮，我梦见哥哥了，他和……薛寻一起走了……”
一起的，还有真正的江晚意。
江晚意心里突然就有了些安慰。
但同时，席卷而来的是更大的悲伤与孤独。
顾淮心一酸，点头：“嗯，要不要喝些水？舅舅他们都来了，去看过大哥了。江家那边，你是不是也要打个电话？让大伯他们过来一趟？还有大哥是葬在这边还是……”
江晚意抬头看他，虽然还是泪眼，却已经镇定了许多：“刚才我梦见了哥哥，他说，要葬回江家老宅。那里有爸爸妈妈……”
顾淮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好，那咱们回去？”
江晚意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泪：“大嫂呢？”
“在另一间病房呢。”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江晚婉红着眼走了进来，在看见江晚意醒来的那一刻，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姐……呜呜……大哥……呜呜……”
她拉着江晚意的衣袖，只知道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晚意将她搂进怀里，自己也紧紧地抱着她。
姐妹俩又哭了一场。
最后，江晚意哑着嗓子道：“哥哥让我们以后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
江晚婉的哭声更大了几分。
庄家人是这时候进来的。
庄桓红着眼眶无声地问顾淮：“好些了吗？”
顾淮轻轻地摇了摇头。
庄桓叹了口气，等姐妹俩哭了一会儿，这才上前劝道：“晚意，婉婉，别哭了。再哭，你哥路上要走得不安心了。他的后事也还要安排……”
江晚意松开江晚婉，点头：“好。先放在医院吧，我给大伯打电话，让他见最后一面。”
毕竟，真正意义上说来，除了庄家人，江顺年的血脉亲人就只有江晏山和他的孩子了。
庄桓点头：“医院那边我们已经打好了招呼。咱们，先回去吧，这丧事，是在这边办，还是……”
“回老家办吧，刚才我哥在梦里交待我了，让我把他葬回老家。”
庄桓叹了口气：“行，都依你。这几天，是不是回家住？”
江晚意摇头，抬头看向庄桓，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了，舅舅，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先瞒着外公外婆吧。他们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我还有事。”
庄桓点了点头，拍了拍顾淮的肩：“照顾好晚意。我们先回去了。温家那边也来人了，把阿槿接回去了，之前过来了一回，晚意没醒，他们就没叫。阿槿的状态也不对，他们怕……”
顾淮点头，起身去送人。
江晚意则是松开了一直紧攥着江晚婉的手，轻声道：“婉婉，你回去，这几天乖乖的，哪都不要去。姐姐有事，晚几天就会回去，到时候，咱们一起送大哥回家，好不好？”
江晚婉心里一惊，惶惶不安：“姐，你要做什么去？”
她已经听说过大哥是怎么死的。
她不想让江晚意再有任何的风险。
可对上江晚意那双红肿的眼，她什么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江晚意抬手对霍应招了招手，见他两眼通红，明显是哭过的，心里微暖，对霍应道：“这几日，你照顾好婉婉。你们哪也不要去……”
霍应郑重地点头：“晚意姐，我会的。你……你也要节哀。顺年哥这么好的人……”
赵哥赵嫂子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赵哥瞪了霍应一眼：“你别再惹晚意妹子哭了。晚意妹子，生死由命，你也别太伤心了，还要小心孩子，不然顺年兄弟走得也不安心……”
赵嫂子也红着眼劝道：“晚意，你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人还得有活人的活法……”
江晚意点头：“谢谢你们，你们能来看哥哥最后一眼，他肯定也是高兴的……你们都回去吧，最后不要再出门。”
赵哥踌躇地问了一句：“杜师父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
江晚意犹豫了一下：“过些天吧，等我大伯来了，火化前再通知他们来见最后一面。”
赵哥点头：“行，我们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婉婉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
“你好生休息，我们也不打扰了，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赵哥也算是看出来了，江晚意这是要做什么，才会这样郑重的叮嘱。
他拦不了，也不打算拦。
人生在世，总该有点血性。
等赵哥他们一走，江晚意就拉住了顾淮：“现在，带我归队！或是，你单独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