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海棠这话,宁玉其实有点想笑,但转念一想,不由得再次暗叹古时闺阁女子当真是那套中人,言行举止无不被框得死死的。
思忖间,心中小捣蛋闪现,宁玉嘴角一勾,故意道:“这是我自己的屋,再说也没外人,即便说了又会怎样,何须这般大惊小怪。”
海棠却是惊愕:“小姐,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却是不记得了,你倒提醒我一下。”
“小姐,您莫要又用这一招,我却是不信了。”海棠小嘴一撅,别过脸去,嘟囔着自顾去案几那儿收拾打开着的首饰盒子。
宁玉却偏要继续逗她,便还坐着,只拿声音追在后头问:“你倒是说啊,我惯常用的哪一招你如今不再信的?”
海棠却不说,只麻利地将各式盒子重新收入柜里,关上了柜门。
宁玉见状,戏瘾上来了,拿起眼前的梳子往桌面“啪”地就是一丢,佯装不悦道:“好啊,问话不回,可是又要反了不成?”
海棠闻声回头,虽还撅着嘴,却是乖乖开了口:“小姐,您总说自己不记前事,可我瞧着您记得比谁都清楚,老是这样,却像试探似的。”
宁玉一听眼睛一亮,哟,小姑娘还不错,便就抬手一招:“你过来。”
待人走得近了,一把扯住那袖子就往身边带,又趁这人一晃,伸手就是一通挠痒,边挠还不忘说着“老实说与我听便饶了你”,果真就把海棠挠得弯下腰去,连连讨饶。
奈何这个宁玉的小身板实在不给力,这动作一大,眨眼功夫就跟着呼哧带喘,甚至那心都跳得快从嗓子眼出来了那般,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已经被挠得整个人蜷缩着蹲抱住自己的海棠,敏锐察觉到了小姐的异状,忙从地上站起,先把椅子上的人搀稳,另外伸了手帮着抚背顺气,嘴上也跟着心疼道:“您瞧,可又弄得自己不舒坦了不是?”
“哼!”宁玉作势推搡道,“就知道欺负我。”
海棠一边轻抚着后背一边道:“先前是您反复叮嘱的我,说这女子的行走坐卧,都不能由着性子来,您还说,既是出自这家,纵然是丫鬟仆役去外头办事,也要时时留心,万不能失了这家的脸面。”
呼吸逐渐恢复平缓的傅宁玉将这些话听了进去,情绪却更复杂了。
.
细论起来,原主跟上官家在亲缘上未出五服,实是很亲的,自比“外戚”其实并不准确。
老夫人千里迢迢把人接来家里养着,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周知的主因当然是因为这是自己亲妹妹的孙女,但宁玉相信,早期的主因是出于血缘,到了如今,定然更多是因为原主符合当前世俗对女子的要求。
通过这几天跟何淑兰的交谈,她已经得出一个结论,从小不点儿到大姑娘,原主没有辜负姨奶奶的抚养培育,真就成了教养极好的高门贵女,她的循规蹈矩、乖巧、无所求,用现代眼光看兴许属于“愚从”,但在当下,这却正是完美闺秀的体现。
谁会不喜欢听话的呢?
果然不论是在什么年代,“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很有长辈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