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第一天双方不欢而散。
当然了,不欢的是丢了大脸的北魏方面,刘宋这边可是散的很欢快。晚上回去,范晔乐的吩咐摆酒庆功,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谈成了可以拖延几年时间准备战争,谈不妥只要能拖延时间也能准备战争,除非一上来就不谈了,可是北魏方面准备的更加不足,拓跋焘更希望能有几年时间彻底铲平柔然的抵抗力量然后再扭头向南,所以拓跋焘不希望谈崩,也不会让自己这一方面的人造成谈崩,所以刘宋这一边有恃无恐,他们最怕的是被人说丧权辱国,出卖国家利益,别的,打就打呗,谁怕谁。
范晔好酒那是出名的,文人风度吗,魏晋之风吗,因为喝酒被撤职过也并不在乎,所以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结果,那知道刚醒过来,外边就一片嘈杂之声,十分的吵人。范晔皱眉,叫来了驿馆的负责人,“何人在外边喧哗?不知道这里是驿馆吗?”说实在范晔心里很纳闷,这种迎宾场所一向都挑选的较为僻静优雅的地方,一方面可以显示礼貌,另一方面清水衙门也不会有很多人来拜访,怎么今天这么乱呀,事出反常即为妖。真的是太妖了!
驿馆的负责人一脸踌躇之色,很为难的样子,搓着手说,“范大人呀,这也不怪小人呀,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什么事情,你快点说呀。”范晔看着他那副便秘的表情不知怎地就有一种想踹人的冲动。
“其实是这样的,”驿丞吞吞吐吐的说,“昨天,小杨大人不是在谈判桌上大出风头,掰断了拓跋仁的宝剑么?”
“对呀,然后呢。”范晔一听这事儿还和杨小瓜有关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脸无辜的杨某人一眼,然后问道。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说杨小大人大发神威,不但打败了拓跋仁,还说大魏的高手是土鸡瓦狗耳。您别瞪眼,我知道这是谣言,可是谣言止于智者,外边这些人就是凑热闹的,哪有什么智者,就越传越神,俨然小杨大人就变成了当时第一高手,您知道我们大魏人好武,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听说有人自称第一,那就都乱套了,从十里八乡赶过来了上万人要向小杨大人挑战,抢夺这天下第一的称号。”驿丞一边咽唾沫一边说着。
“哎呀,好毒辣的计策,这是捧杀呀!这背后的人好阴险。”范晔气得直跺脚。
“范大人别生气,听说这只是洛阳城而已,其他地方的人都动作了,只是距离太远,还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否则,恐怕全洛州的武林人都会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范晔真的很生气,也很无奈,敌人太阴险了,可是那是敌人呀,你不能责怪敌人阴险,那要是和你彬彬有礼坦诚相待那还算敌人吗,只不过他毕竟是个文人雅士,虽然勾心斗角的事情没少经历,但是本身的出身和修养都让他本能的讨厌这些东西,远离这些龌龊,现在事到临头,也就不免有些愤怒和无措了。
“叔父不用着急,小侄自有办法,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杨小瓜微笑安慰。
“真的么?”范晔半信半疑,“敌人阴险,贤侄可不要掉以轻心。”
“叔父放心,你是高雅之士,自然对这些鬼蜮伎俩不是很了解,不过小侄可是佛道兼修的,就算是地狱饿鬼也要怕我三分,何况是这些东西,叔父放心就是。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叔父帮忙向北朝提出抗议,责成他们处理好驿馆前的治安和交通,不能让他们乱来。”杨小瓜低声说道。
“这个自然,我们是堂堂使节,岂可受人折辱,我马上去见魏主。”就这样,范晔去见了拓跋焘,拓跋焘听说这件事情,又好气又好笑,站在中立的角度上,他不喜欢刘宋的使臣太嚣张,但是也不想出乱子,要是给人冲进驿馆,那就是自家管理不善,丢人丢到家了,于是他就派出御林军维护治安,吩咐说比武挑战什么的可以,但是不能乱来,要有秩序,而且南朝使节是国家的客人,要尊重对方的选择,直接和了稀泥,不过他这种态度正好是杨小瓜需要的,所以也就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勉强接受了。
“贤侄打算怎么做?”回到内厅里的范晔端着茶杯问杨小瓜。
“他们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堂而皇之的干扰我们谈判的进程,甚至激起某些贪图名利的乡野村夫的好胜之心,打伤或者打死我,最不济也要让我烦死。可是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耗时间的,谈成谈不成的不重要,如果是太子的人可能会急于签合约,他们怕打仗,但是我们不会,广大的北迁家族不会,所以他们的谋算肯定是无用的。小侄打算略施小计,看看能不能化解。来人,拿纸笔来。”
随从拿来一支笔一张纸,杨小瓜就用中楷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告示,大概意思是,现在有一些小人,暗施诡计,造谣说我自称天下第一,这是完全错误的,我的实力最多能排到十名,离第一很遥远,我曾经拜访西昆仑,在山中有一位不知名的前辈,他吹一口气就能把我化为飞灰,以我的浅见,此位前辈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此位前辈还有一位不记名弟子白某,力有万钧,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显然我也绝对不是她的敌手,而这位前辈在人间的友人,我虽然没有机会拜见,想来和我相比也是泰山和沙粒的区别,我是断断比不过的,除了这些前辈之外,我的老师钟离权、师祖李某均是不可以揣度的世外高人,还有中条山居士张果,也是成名已久的高人,寻常的人类几百上千也不能望其项背,还有我师叔火龙真人魏伯阳和他的杰出弟子也是绝世高人,所以算来算去,我进入第十名也是很勉强的。不过呢,听说北朝民间尚武之风很强,为了不打击武林高人的积极性,愿意有条件的接受一定量武林人士的切磋要求。但是作为朝廷官员,公务才是第一位的,为了不影响办公,特制订以下规定:
1,由我的手下出两名保镖进行甄选,每名保镖每天接受三十名武林人士的切磋,但是为了催人奋进,要求每名挑战者付出纹银一百两作为押注,获胜者可得到杨茁的百两白银的补偿,并且可以与杨茁本人进行公开切磋,如果打败杨茁,可以获得纹银一万两,如果输了要付出纹银两百两的赌注,也可以战胜杨家侍卫后不进入后一轮切磋,直接拿一百两纹银的赌注回去。
2,比赛前签生死状,打死勿论。
3,鉴于有些高手比较穷困,无力拿出一百两的赌注,每天杨家的侍卫可接受十名人士的免押注挑战,如果挑战者获胜也可以获得一百两的奖励。至于这十个人的名额,由各位自行决定,内部自己选拔,获得了认可之后才可以。
驿馆附近将修造一座擂台,每天接受挑战,一切都将公平公正公开,但凡私自冲击或者进入驿馆者,由御林军负责抓捕,以盗匪论处,驿馆是魏国的官府的一部分,不容冒犯。
就这样,杨小瓜成功的转移了矛盾,还把这些人的挑战变成了大众娱乐项目,老百姓中喜欢赌博的大有人在,马上有各大赌坊开出外盘,五文钱一注,押注任意一方胜负或者平局,甚至还有精准押注每天挑战人数和杨家侍卫的胜负场数等等,应者云集。
杨小瓜轻轻一记四两拨千斤,马上就击溃了对方精心编织的同仇敌忾的气氛,变成了大众博彩,在这过程中,罗氏赌坊的押注最为繁复多变,各种玩法深入人心,只短短两天就获得了百万钱的押注,而且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俗话说穷文富武,能掏得起一百两银子的人自然也会花大价钱压住自己赢(押自己输的不要脸人士也会有,但是古代人还是要脸的居多,而且押输的太多,赚不到钱。)
修建擂台足足花了五天时间,这五天也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因为有规定在先,所以不能围堵骚扰驿馆,所以驿馆前边也清净了很多,对于正常出入办公和休息就没有影响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骚扰计划直接告吹,同时各大旅店生意爆满,饭馆酒楼生意爆满,还有赌坊也是人潮汹涌,生意兴隆,这种后果让洛阳令很高兴,税收上来了,拓跋焘也很高兴,平时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刁民都被聚拢来了,而且还被吸引住了,一方面有税收,另一方面管理也容易,每一个人都被官府记了账,日后清理治安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路引进出城和住店的记录进行清剿,想不到还有一举多得的功效,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始作俑者了,至于始作俑者是谁,看看谁没有得利就知道了。
六天之后,擂台正式开张,早晨巳时,也就是九十点钟,正是坊市里人潮涌动最热闹的时候,擂台下边的空地上挤了上万人,这块地为了人多,特地挑选了了一块荒废的河滩,因为盐碱化严重,没办法种地了,一直荒着,所以也没主人,洛阳令一听是这里,大笔一挥,直接划拨了几百亩土地,就算是十万人也能招的开。所以,一开张现场不但有看热闹的,还有各种小生意,荬早点的卖水果零食的,还有小孩玩具,套圈游戏的,还有杂耍的魔术的,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市场,甚至还有摆地摊卖衣服的,把一个庄重严肃(某些傻瓜以为的)的场合彻底变成了娱乐。
第一个上台守擂的萨珊骑士杰拉德,他的金色头发深蓝眼珠立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在说原来佛经上说的魔鬼真的有呀,不过这魔鬼虽然长得奇形怪状的,总体说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挺有异国情调的。
有洛阳令派出的官差镇压秩序,倒是没有什么骚乱,因为提前就有很多人花钱预约了比赛的名额,所以没有那种光看热闹没人上台的窘况,很快就上来一个人,这人长得身高体壮,就像一座黑铁塔一般,手里拎着一对钢鞭,站在那里威风八面,相对着对面的杰拉德虽然个子不矮,但是偏清秀,所以反而显得纤细了不少,众人一看这是谁呀这么霸气,其中有认识的,就介绍给大家。
“这是铁鞭尉迟炯,号称鞭打黄河脚踢太行山的黄河大侠,听说家里老有钱了,金银用船装的大财主。”
“神马大侠呀,不就是个何匪路霸么,听说他真实身份是太行山的大寨主,也是黄河漕运的帮主,谁不听话就杀谁全家,仗着和尉迟家的关系,没人敢管,怎么今天到这里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渔阳王尉迟家的宗亲,在外边帮家族挣钱的,现在族中的尉迟无双打败仗被人家抓了,当朝的官员不可能亲自下来光膀子拼命,只能叫这些外围的人来试试能不能报仇了。”
“哦哦,难怪难怪,这次好多占山为王的家伙都出来了,原来他们都是大家族的暗藏力量呀。”
“嘘,莫谈国事,这个贵人的事情少提,小心灭口。”
就这样议论纷纷的,台上的尉迟炯就已经和杰拉德对上了,西洋骑士通常有两把剑,一把是腰间的佩剑,一把是双手骑士大剑,因为骑士剑携带困难,所以只有战争的时候才会带着,用背带背着或者直接扛在肩膀上,就像一把锄头那样扛,平时的防身就会用腰里的佩剑,大约只有一米长短,更轻薄更锋利。
杰拉德在擂台上自然不能扛着大宝剑满处溜达,所以用的是佩剑,剑走轻灵,而尉迟炯则是用的双鞭这样的重武器,一力降十会。钢鞭这东西是拿来破甲的,一般的铠甲比如锁子甲鱼鳞甲,一下子就能敲碎了,但是用于近身格斗,就显得有点费力气,不抡圆了杀伤力就小一些,所以尉迟炯把双鞭抡的虎虎生风的,台下人一个劲的喝彩,杰拉德一天要有十个任务指标的,不会和他在这里白白消耗力气,所以也不和他硬碰硬,就是贴近距离,然后一剑穿心,越是这种攻击方式越危险,饶是尉迟炯力大无穷也给逼得节节后退,接连躲过了三剑,第四下躲不开了,直接给杰拉德用宝剑压在脖子上不敢动了,杰拉德一脚踢在对方膝盖弯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双鞭落地,杰拉德拎起双鞭耍了个花,然后说,“武器不错,记得拿一百两来赎。”说完径自回到后面休息,留下在现场发呆的尉迟炯。
底下就炸了,议论纷纷,有的说什么黄河大侠,原来也是银样蜡枪头,也有的说,感情不光是要一百两赌注,武器也没收呀,旁边有接话的,说废话,你在战场上死了,那身上的一切不都是胜利者的,还能找人家讨还么。一场战斗,胜利方说缴获武器辎重金银无数,那些不就是失败者的财物吗。
这会儿似乎人们才明白,感情上门挑战不是过家家,更不是乡下打架,失败者不但要输钱,还有可能输命,输掉老婆本。
第二个挑战者是一个灵活型的人物,用一对匕首,叫做陆远,人送外号梁上飞,是平原陆家豢养的刺客,这一次是应拓跋仁的请求来报复的,本来想着制造混乱,然后乘乱进入驿馆刺杀范晔或者杨小瓜,但是被皇宫里直接就制止了,人家在北魏的地盘上,你刺杀了人家,那岂不是要皇帝来背锅,凭啥,要报仇就规规矩矩挑战,一切鬼蜮伎俩到最后都会被认为是皇帝做的,这是给皇家泼脏水,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刺客陆远也就不得不光明正大的上台比武了。
实际上,这位刺客一登记,各大赌坊就接到了消息,然后就有人宣布要高价求购陆远的人头,求购方法就是,用一亿钱押陆远赢,只允许驿馆的人对赌,而且只要一万钱的赌注,换句话说只要刘宋使者杀了陆远,就可以拿到一亿钱的奖励,输了顶多付出一万钱,一本万利。这就是这位陆远以前做下的事情有些多了,曾经为了陆家刺杀过很多政敌,甚至最恶心的是,还接受其他家族的报价刺杀政敌,所以人人自危,有好多鲜卑贵族被他刺杀,这还不算,和陆家没有仇恨的柳家、颜家、卢家、王家都有人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刺杀,由于陆远做事情手脚干净,大家都抓不到证据,干瞪眼没办法找他的主子理论,再后来,只要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都会推倒陆远身上,弄得他背了不少黑锅,结仇无数,最离谱的是,陆家自己也有官员莫名其妙的死亡,也认为是他做的,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对付陆远的是杨家的新锐盘小雷,第一天吗,开门红,所以安排的都是有把握的绝对能赢的人,盘小雷,用一对短柄板斧,就类似李逵的那种,擂台拿长柄的不方便,他的动作很快,也不给对方什么炫技的机会,对付杀手不能放松,所以一上来就是三板斧,用的还是类似匕首的抹字决,就三下,陆远就被干脆利落的切块了,而且是很均匀的六个碎块,整个擂台上全是鲜血内脏,这下子台下就乱套了,有的看客被鲜血刺激的更加兴奋,要去现场的赌坊办事处加注,也有的当场被死人吓尿裤子,哭爹喊娘的乱跑,结果被维持秩序的官差一顿皮鞭抽的清醒了过来,现场才没有酿成踩踏事件,那些吓尿的人被抓进了大牢一顿暴揍,还要家里来赎,关键是没人可怜他,胆子小就不要凑热闹吗,回家吃奶去不好吗云云。
第二场就见了血,而且还是恐怖的碎尸,马上有好多人打了退堂鼓,宁愿不要钱也不敢打了,让杨家一下子就多了上千两银子的进项,倒是一桩好买卖,杨小瓜除了拿出一部分给现场的维持秩序者和御林军之外,其余的就都给他们自己分了,杨家有钱,也不会在意这些,这种态度让盘小雷和杰拉德很是感激,虽然他们有忠心,但是主人赏赐多一些谁会不喜欢呢,金钱这东西哪有个满足,绝对没有说挣足了钱就金盆洗手的想法,看看那些职业拳王,上亿美元的收入,谁会说够花了,退出?绝对没有。
胆小的人退出了,但是总还有别的人上来,都是刀口舔血的,怕死的心情和成名立万的诱惑相比,还是有很多人喜欢铤而走险,于是,这一天的战斗就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了,可是三十个人的名额一直没有凑齐,就差一个了,剩下的人都不敢上来送命了,主持的官员就站出来,打算宣布结束。
正在此时,擂台下边忽然一乱,一个中年道士模样的人踏空而来,官员一愣,这货是神仙吗,再看时,其实是踩着观众的头顶过来的,只是观众反应的慢,等反应过来他就飘出去老远了,给然感觉就像是飞。
道士稳稳地站在擂台上,双手一背,颇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气概,缓缓说道,“贫道段长空!”
段长空,传说中的高手,一指断天涯的师兄,号称挥袖断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