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找了!”回到客栈房间,二神一跃而起,倒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字,大声抱怨道。
“累死累活跑了两天,结果是跟着春游来了。不找了,不就是个小小的坐忘道吗,随他去,你又不会掉块肉。”二神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李火旺坐下来,给二神按摩双腿,边按边哄:“那就不找了,不是什么大事。”
二神双手交叉,垫在头下,两腿搭在李火旺腿上,享受着李火旺的按摩。
白灵淼把山上采下来的野花插在屋内的花瓶中,轻轻一吹,本已有些蔫的野花瞬间精神焕发起来,飘出清新的花香。
“李师兄,我已经让白二跑去通知附近所有的仙家了,只要那假李火旺在附近一露面,咱们就能知道。”白灵淼拿着热毛巾,递给李火旺和二神。
“好。”
“但是这边的村民怎么办?今天我可看见村民们请的泥瓦匠、木匠全都到了,海碗粗的梁木拉了两车,连鸡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天一亮就要杀鸡动工呢。”
“这是个问题,我在想办法。首先要解决的是,怎么告诉他们,其实我根本不吃人?”
“这这这儿,使点儿劲,没吃饭呐。哦好像是还没吃呢。你打算怎么办?接着骗他们,还是告诉他们真相?”
“我不喜欢骗人,但是按我和坐忘道斗法的经验,还是骗人效果最好。让我想想。”李火旺双手虚握,有节奏地捶打着二神的脚腕、小腿、膝盖、大腿。
在第二次捶打到膝盖的时候,他开口说:“这样,村民们还是感念着七年前红中救人的恩情的,现在他们害怕我仅仅是因为十天前的假李火旺的行为让大家误以为我吃人。
“我刚刚把假李火旺的行为言语复盘了一遍,他从来没有真的说过,自己要吃人,都是靠着刻意的行为暗示,让百姓自己骗自己。这倒是一种很高明的骗人技巧。
“但是,百姓其实并没有他实际吃人的证据,所有的证物不是化成飞灰就是被吃了,假李火旺血祭的那具尸体,骨架和残骸也不知所踪。
“所以,我想到一个骗局,既能让百姓消除对我的误会,也能维持红中行医救人的形象不变。淼淼,这个骗局需要你帮我,你听我说。”
白灵淼和二神听得连连点头,齐声赞叹李火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李上仙!小的把您的晚饭送来了。”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好,吃饭,吃完睡觉,半夜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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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万籁俱寂,本应是熟睡的时间,可村子里却有不少人久久难以入眠。
“当家的,你说仙人到底吃不吃人啊?”农妇躺在床上,冷不丁地说。
“呸呸呸,批婆娘,瞎说什么!”躺在她背后的男人惊恐地骂道。
“不是,当家的,咱们也没见过人肉不是,兴许他吃的不是人肉呢?”农妇不依不饶,继续说道。
“莫乱讲话,上仙就在村子里住着呢,你再让他听到!”男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小声呵斥。
农妇不甘心地翻了翻身,但是疑惑却并未消除。
男人骂骂咧咧地又躺下了,可他也久久睡不着觉。
寂静的屋内,三股呼吸声此起彼伏,两道呼吸声平稳而低沉,一道呼吸声急促而嘶哑。
“当家的,这是什么声音?屋里是不是进野兽了?”农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男人也警觉起来。“你别动,我起来看看。”男人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他悄然起身,向床脚看去。那里是第三股呼吸声传来的地方。
他缓缓抬头,瞪得溜圆的双眼,正好和另一双溜圆的双眼对上了视线。
只不过这双溜圆的双眼,是血红色的竖瞳。
锦衣老人家里还亮着烛火。他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执着一只狼毫细楷,做着账本。
“木匠四人,工钱一人一日一钱,工期十五天,合计六两,预留一两银子,预备七两……”锦衣老人边念叨,边打算盘,边做记录。
“现在的工钱可真够贵的,搁以前,一钱银子能干一个月。”锦衣老人自言自语道。
记账记得倦了,锦衣老人放下毛笔,为自己倒上一杯浓茶,醒醒神。
忽然,锦衣老人面前的琉璃灯罩内,烛火开始猛烈跳动,犹如一只跳进沸水中的游鱼。
锦衣老人在忽明忽暗的屋内不知所措。这种琉璃灯罩极为防风,烛火怎会跳动成这样,更何况这屋内门窗紧闭,何来的风?
正疑惑间,锦衣老人忽然觉得后背一股凉意,由脚后跟往上,顺着双股、脊椎,直冲头脑。
啪!锦衣老人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是什么?上仙,是李上仙吗?”这超乎常理、邪门至极的景象,令锦衣老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火旺。
咯吱吱吱——呲呲——
一阵磨牙似的声音回答了锦衣老人。
“上仙,李上仙,您有何吩咐,可对我当面讲明,我们全村上下,莫敢不遵。”锦衣老人颤抖的声音说道。
呼噜噜噜——呼——呵噜噜噜——
这次是一阵类似野兽呼气的声音。
锦衣老人恐惧到了极点。烛火跳动越发激烈,锦衣老人脸上忽明忽暗,他所剩无几的牙齿忍不住颤抖。
呼呼呼——呵——
野兽呼吸的声音越发响亮,紧闭的窗户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锦衣老人惊恐地盯着这扇窗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
“李上仙,李上仙,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锦衣老人做着最后的挣扎。这种时候,他更希望窗外的“东西”,真的是李火旺。
窗户颤抖地越发剧烈,烛火跳动地也越发剧烈。
忽然,烛火平静了下来,窗户也不再颤抖。
“孽畜!有我在此,安敢造次!”寂静的夜空下,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响彻云霄。
“是,是李仙人!”锦衣老人瘫倒在椅子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孽畜,看剑!”一声响亮的长剑出鞘,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一声极为痛苦的野兽咆哮,“嗷!”震起一片惊鸟。
“孽畜休走!”李火旺地爆喝声再次传来,这次却是从远处传来,声音略小。
锦衣老人惊惧之下,一时之间站不起身,忽然听到窗外传来银铃般的女子声音:“是张族长吗?可有受伤?我是李火旺的师妹,请放心,妖孽已经负伤逃跑了。”
锦衣老人惊喜交加,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木窗。
白灵淼站在窗外,手里拿着一柄出鞘的利剑,剑尖朝下,尚滴着鲜血。
白灵淼笑吟吟地对锦衣老人说道:“张组长莫惊,这是妖孽的血。村民无一伤亡,现在安全了。天亮之前请不要出门,我就在村里保护大家。”
看着面前这位绝美女子的笑颜,锦衣老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对李火旺白灵淼二人的恐惧和怀疑,此刻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