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周凌薇要从北京辞职去读研,周妈妈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过了年你都28了,读什么书啊?”
周凌薇拽拽她的胳膊,想让她别激动,可她根本不给周凌薇说话的机会:“你现在工作不是很好吗?还有你们几个人搞的网店,听你哥说生意很好,挣了不少钱,别搞七搞八的,人啊,要知足的,你有时间去读书不如想想别的正经事。”
周凌薇明白妈妈的潜台词,她想的是既然这个年纪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就应该把心思放在结婚的人生大事上。
提升自我在妈妈心中远没有结婚有用。
周凌薇不认同,但没直接说,而是顺着妈妈的想法解释:“我读念书就是希望以后可以找个好男人啊,你想想,我随便找个男人结婚,过个鸡飞狗跳的日子,你愿意看到吗?你看看那个——”
她眨巴眨巴眼睛给周妈妈一个暗示。
是了,有个舅舅家的孩子就是在长辈的催婚下找了个看上去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男人结婚,殊不知,婚后的生活一塌糊涂,不到一年以离婚收场。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周妈妈一时无言以对,周爸爸笑呵呵地觑她一眼,转而对周凌薇说:“是啊,我女儿这么优秀,肯定要找个优秀的男人。”
他又看向周妈妈:“优秀的男人嘛,是要在自己各方面都优秀的时候才能遇到。”
周妈妈瞪了他俩一眼,哼哼唧唧地回房间去了。
周爸爸埋怨中带着些许宠溺:“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要去读书啊?来个突然袭击。”
周凌薇抿抿嘴:“也不算突然,之前跟你讲过的,现在的工作让我觉得有点吃力了。”
大概是从一年前,那种吃力感迎面而来。
那个时候,她接触了一个非常感兴趣的项目。
看到他们呈报上来的提案,客户直言她没有商业思维不够,提出换人。
她很失落,也正是这种失落感让她正视自己的缺失。
周凌薇清晰地感觉到在往金字塔尖爬的路上感到愈加吃力,转身看看四周,只有她单枪匹马。
若不借助外力,很可能止步于此,甚至往下落,都这一步了,她不甘心止步,更不愿往下落。
明明看到了塔尖的光,为何不搏一把爬上去看看那里有什么风景呢?
后来,她收到了学校的offer,去深造,去拓宽视野就是她能借助的外力。
周爸爸仰头陷入沉思,去年春节她确实提过这么一句,当时都在过年,没有往心里去。
他面露愧疚:“薇薇,你的钱够吗?”
“够,只读一年,花不了多少钱。”
“记住啊,没钱了要告诉爸妈,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愣了一下,周凌薇点点头,飞速地垂下泛红的双眼。
即便周爸爸不提,她知道他也希望她能早日成家。
2005年夏天离开山县去北京,她陪伴父母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反而越发让他们操心。
她默默地在心中许愿,一定一定要变得很强大,要早日稳定,要把爸妈接到身边一起生活,要让他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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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的生活中,刘与邱偶尔会记起那次争吵,每次想郑重地向周凌薇道歉,总会有其他事来干扰。
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都没法表达心意,他想回北京当面解释吧。
元宵节这天恰好是周五,他终于在麦子店小区门口见到了周凌薇。
说是见并不准确,而是拦住了她。
周凌薇被一台飞驰过来的车吓一跳,转头想骂一句,入眼的就是刘与邱探出脑袋:“抱歉。”
她啧了声,抛出一句土味台词:“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刘与邱笑着摇头:“上车,请你吃饭去。”
周凌薇没拉开车门,胳膊搭在车窗上:“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元宵节?”
“也是情人节——”
她转眼看看马路,好些捧着花束的男女满脸洋溢幸福的笑容。
转头回来,她摇摇头:“所以我不能和你一块儿吃饭。”
说完话,周凌薇抬脚要回家,刘与邱叫住她:“薇薇——”
多久没听到他喊「薇薇」了,她的心骤然狂跳,整理好心绪,她才回头:“还有事吗?”
“一起吃个饭吧,嗯?”刘与邱淡淡地提了提眉:“过几天我就要出差了,还要去参加比赛。”
周凌薇顿了顿,想起来出国参加ItF是他每年的保留项目,不为争名次攒积分,只想和高手打几场过瘾的网球。
他多自由啊,从不追逐名利,因为他早已拥有名利。
她还是摇头拒绝,过了一会儿,她问:“你哪天走?”
“周一。”
“去多久?”
“两个多月吧。”
好似在思考什么,周凌薇转转眼珠:“明天,我们明天见好吗?我们去北戴河。”
她的提议,刘与邱向来都不会拒绝,这次却皱皱眉:“去北戴河?”
停顿的那几秒,周凌薇做了一个计划。
这四年,他们因私出游的次数屈指可数,交缠开始的开普敦现在去不了,那就从第一次出游的地方结束。
最后一次,再和刘与邱独处两天,再和他交缠一夜,从那里回来,她就大步大步往前走了。
她坚定地点头:“对,我们去北戴河过周末吧,我想去。”
刘与邱不知怎么了,对她这次出行的提议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转念一想,她今晚不愿和他吃饭,之后他又要离开北京这么长时间,他不想错过俩人难得的相处机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次出行,周凌薇异常积极,回到家立马订了一间豪华酒店最贵的套房,第二天一大早便站在小区门口等刘与邱来接。
令他感到惊讶的不止于此。
办完入住手续,她不出门玩,也没计划吃什么,变着法地向他讨要,一次又一次。
中途休息时,刘与邱揽过她的腰开口道歉:“薇薇,Ac那个项目是我的问题。”
周凌薇一点点地贴近他,抬手轻拍他的发顶:“没关系,我已经忘了。”
她忘了,他可一点都没忘,也愧疚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那天不应该说你不成熟。”
“刘与邱,你再说下去,我就全想起来了。”
她故作生气地皱眉,急忙地捂住他的嘴,好像他继续说下去就会动摇她的选择。
他移开周凌薇的手摊开在眼前,食指划过她的掌纹,掀起眼皮看她:“是个狠心的人。”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她觉得此刻刘与邱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心,仿佛知道她现在盘算的一切。
她心口忽然一紧,弯起眉眼掩饰心虚:“你还会看手相啊?”
他缓缓张开自己的手掌和周凌薇十指相扣:“什么都忘了还不够狠心吗?”
“非要记得不好的事儿吗?”
“哦?那你说说都记住那些好事了。”
沉思片刻,周凌薇晃晃脑袋:“太多了,记不住。”
“白眼狼。”
额头吃一记刘与邱的弹指,她不轻不重地捏他的腰:“疼。”
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还能让你更疼。”
周凌薇立即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不行了。”
「迷药」是她亲手灌下的,刘与邱哪能放过她:“我行。”
她不记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事后,她只觉得累,眼皮重重地垂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入夜,刘与邱沉沉地睡下,周凌薇睁开眼看看窗外的夜幕又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说的话,好的,坏的,她全都记得。
恍惚间,也发现自己对他的情谊已然失了控。
这又如何,她设计了这么一场唯属于她还有他们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末日狂欢,是她对这段关系的告别仪式。
她费尽心机地做这些,竭尽全力地享受这一晚是为了天亮后、回到北京后也能够竭尽全力地忘记他。
把他忘掉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