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夫人脸色难看地看着姜采苓,李氏也一脸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季怀川,好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也没应声。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谢婉清缓缓开口道,“你既称我为姐姐,想来是侯爷的意思,那我便受着了,等过几日便择个良辰吉日抬姑娘进门。”
姜采苓闻言一愣,惊愕地看着谢婉清,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姐姐面容亲切,看起来又比我年长些,所以才如此称呼,我与侯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说着转头求救似的看向季怀川,季怀川这时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沉声道,“数日前在战场上我手下有一个兵士以身相挡救了我一命自己却不治身亡,临死前他嘱托我照顾好他的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孩儿。”
“边疆苦寒,采苓身怀六甲又举目无亲,我便做主将她接到京中,以后她便是府中贵客,你们如何待我便要如何待她,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望向谢婉清,这话好似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最后他将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道,“这恐怕不妥吧,这孩子着实可怜,可若让她住在府里,难免有些多嘴多舌的会坏了她的名声,我记得我们在京郊还有一处宅子,不如将她安置在那里。”
季怀川闻言却仍旧语气强硬道,“京郊鱼龙混杂,采苓一个弱女子怎能住那里,若她们母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不等老夫人开口他继续道,“若这府里容不下我救命恩人的家人,那我也走就是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老夫人闭了闭眼将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咬牙道,“既然是你救命恩人的遗孀,我忠勇侯府自然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婉清,你让人去将东厢房打扫一间出来让这位夫人住下。”
谢婉清闻言面上并无意外,只是微顿了片刻便应声道,“是。”
她随即看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姜采苓面露微笑道,“夫人请随我来。”
她说着便转身缓步走往里走去。
姜采苓面露犹疑地看了季怀川一眼,见他点头才跟了上去。
快到垂花门时她才加快脚步跟谢婉清并肩而行。
“我早听说侯爷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能娶到姐姐当真是季将军的福气。”她语气轻快,嗓音轻细,再加上她说的话说得好听,不免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上一世谢婉清就是被她这张会说话的嘴骗了,本以为她是人畜无害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跟季怀川竟能做出那样的事。
这一次她当然不会再信她这副嘴脸,没准她现在在心里巴不得她早死好给她让路。
思及此,谢婉清神色冷淡道,“夫人谬赞。”
见她态度冷淡,姜采苓也没再自讨没趣凑上去与她搭话。
她很快就被一路上的假山流水楼台水榭吸引。
心中暗暗咋舌,不愧是侯府,看来她赌对了,想到以后她能尽享这府中荣华,她就不禁唇角微扬。
这谢婉清左右不过是个摆设,季怀川真正钟情的人是她,只要季怀川在,就没人敢为难她,她以后就是这侯府的座上宾,可比做妾好多了。
这谢婉清哪怕是正妻也不能在她面前拿半点架子,反而还要对她以礼相待,她这步棋当真是绝妙。
姜采苓正飘飘然想着一时没注意前面的的人已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她连忙收起笑意,故作镇定地对上谢婉清的视线。
“到了,夫人就在这里安歇吧,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谢婉清好似没注意她的神情,指着面前的房间语气沉稳道。
姜采苓见里面陈设布置精致大气,眼神一亮,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谢婉清甜甜一笑,“多谢姐姐。”
谢婉清微微颔首,随即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另一边,福熹堂
季老夫人屏退左右转头失望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季怀川。
“你好得很,之前你来信我就说过,你趁早将那女子打发了,就算你休了婉清我也断不可能让她进我季家的门,没想到今日你竟来了这么一出,你这是在逼我这老太婆去死啊。”
季怀川闻言神色微动,随即掀袍跪地道,“孙儿并无此意,只是谢家那门亲本就是您逼我应的,我对谢婉清并无男女之情,在遇见采苓后我方才知什么是心之所动,孙儿今日没有提休妻之事还给了你们一套说辞,已经是看在您的面上,还请祖母莫要再相逼。”
老夫人皱着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季怀川打断道,“孙儿别无他求,只想将采苓留在身边,只是孙儿也不想她受委屈,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所以才出此下策,祖母也大可放心,采苓并不在意什么名分,只要您待她好,日后我便不再提休妻之事。”
老夫人闻言神色震动,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日后便好自为之吧,可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特别是婉清那边,你切不可怠慢,她父亲虽只是个尚书,但她外祖宣文侯可曾是天子之师,手下更有学生无数,若东窗事发,那些文官口一张,我们忠勇侯府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她当初挑中谢婉清也正是看上了这一层,本想借这门亲事挤进那些自命清高的清流世家的圈子,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头上悬着的一把剑。
她本想着那谢家女容貌上乘,性情温婉,她孙儿见了定会喜欢,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竟然在新婚之夜提前带兵出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去了边疆。
更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姜采苓,将她孙儿迷得神魂颠倒,现在还怀着孩子登堂入室,她一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家虽是武行出身,但也好歹是侯门勋爵之家,之前从未出过这种丑事,可无奈这孩子心意已决,她若再逼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只好先依着他的意思来了。
等以后她再找机会料理了那狐媚子,说不定时日久了,川哥儿自然就明白她的苦心能回心转意了也说不定。
季怀川闻言知道她这是默认了他的做法,也知道见好就收,对季老夫人磕头道,“孙儿明白,多谢祖母成全。”
季老夫人眼珠微转趁热打铁道,“你知道就好,你这一去就是五年,婉清这五年过得辛苦,今晚你就去她那里,让她早日生下嫡子才是正事。”
季怀川闻言身形微僵,随即应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