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宿把鱼汤端出来,薛知恩正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他唤她一声:“知恩,吃饭了。”
餐桌前,奶白的滋补鱼汤飘着层淡淡的热气,香气弥漫。
齐宿跟昨天一样很体贴地调羹放在她手边,盛好饭,期待地看她,像极了等着被夸奖的小狗。
这次,薛知恩没有对他恶语相向,睨向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沉默了一会儿。
“……做这么多吃不完。”
“吃不完可以喂狗。”齐宿接话。
薛知恩不知道哪里来的狗,他介绍自己的时候分明只说自己养了猫。
见她还没动作,齐宿以为她迟迟不动是又怕自己下料,赶紧解释:“我没有往里面放奇怪的东西,绝对没有哦。”
这种解释简直越抹越黑。
薛知恩沉眸觑他,良久才出声:“你不吃吗?”
“我不饿啊,”齐宿笑,“我看你吃就感觉饱了。”
胡说八道!
薛知恩死死盯着他始终笑吟吟,好像怎么对他都不会受伤哀痛的脸,莫名越发烦躁,将手边的筷子砸了过去。
愤愤道:“这鱼是别人给你的吧?给你补身体的,你不吃做给我吃?”
“你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凭什么来照顾我?赶紧滚出去!”
齐宿摸了摸被筷子边边打到的下颌,表情愣愣地,傻傻地。
许久,他瞥向薛知恩气愤的样子,心脏那块涌出阵阵暖流,语气万分感动。
“知恩,你都在门口听见了吗?”
薛知恩不应声。
但齐宿知道她肯定靠在门口都听见了他跟楼下大爷的对话。
想到,他家知恩抱着酒瓶独自一人面对空荡冰冷的房子听他在外面被人关心……
她该多寂寞啊。
齐宿心头是又暖又酸,攥住她丢来的筷子,被怎样对待时都没哭,却因她这一句,褐眸附上层水汽,声音有些发哽:“……谢谢你担心我。”
谢谢你愿意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她的嗓音语气不好,“不要把眼泪掉进饭里,脏死了。”
齐宿知道这是在哄他,不要哭。
怎么办。
更爱她了。
这顿饭直到薛知恩瞥见他开始吃才动勺子,齐宿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慢慢咀嚼他做的饭菜、他蒸的米饭、他炖的鱼肉,心被填得满满的。
“好吃吗?”他问。
薛知恩喝了口汤,无情绪道:“勉强能下咽。”
那就是还不错。
齐宿心要飞到天上去了,
人生的幸福大概就这么简单。
一盏暖灯,他爱的人,吃着他做的饭,他们能够携手共度再平凡不过的每一天。
真想此刻时间能够暂停,或是流逝慢一点,再慢一点。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齐宿的祈祷变慢,薛知恩也不会因为他的祈祷驻足。
齐宿很清楚这一点。
饭后,齐宿利索地刷完碗,擦着桌子,心想给602买的洗碗机还有两天才能到……
“你就不能歇歇吗?”
看着他忙上忙下,薛知恩微微皱了下眉,“你不要过劳死在我家。”
她对我真好。
看,又在担心我了。
齐宿心想。
他放下抹布,洗了洗手,也不闲着,打了盆热水,要给她洗脚。
薛知恩脸上的冰冷隐隐有龟裂的迹象,她跟炸毛似的按住他要把自己双脚搁进热水的手臂:“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自尊心?!”
他差点死在自己手里!
结果,不仅不报警求救,不要一分补偿不说,还任劳任怨地做好三菜一汤,现在更是要亲手帮她洗脚!!
薛知恩觉得这死变态脾气好到恐怖的地步。
哪怕是一条再忠诚的狗,到现在也该对她呲牙了,但是,齐宿只会对她温柔地笑。
“乖知恩,放松,你的腿需要热敷,我再帮你按摩一下,晚上就不会那么痛了。”
薛知恩挣不开他。
“你放开我!”
她也犟,跟着他较着劲僵持,双脚悬在半空,像是惧水的猫儿急着摆脱‘危险’的热水。
齐宿瞧着她憋得有点红的小脸,忽地低笑了声,威胁她。
“如果你不让我帮你……”
“……”
整个空间的空气都静止了。
薛知恩的表情因这句话有一刹那的空白,连反抗都忘了。
“你……你说什么?”
齐宿似乎很开心,扬起眉梢。
咚!
齐宿捂住被揍了一拳的脑袋,委委屈屈地嘀咕:“痛……”
“知道痛就不要说蠢话!你这个死变态!”
薛知恩握紧拳头,看他的眼神好像一把要凌迟他的刀。
她感觉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
齐宿抿了下唇,自带无辜感的褐色眼睛湿漉漉看她,忧心道:“手疼不疼?我帮你揉揉吧。”
“你还想被揍是不是?”薛知恩举拳。
齐宿不敢再放肆了。
倒不是怕再被揍,主要是他脑袋上骨头太硬,怕她手会受伤。
齐宿说了些胡话。
“……”
薛知恩知道他不是在开恶心玩笑,她咬了咬腮肉,瞪他:“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齐宿直抒胸臆:“看到你好,我的心情就会好,你要知道心情对我们这种创作工作者是很重要的因素,其实,你也在帮我。”
说着,那灿烂笑容咧得更大更热烈了。
薛知恩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
世上真的有人不求回报地对她好吗?
她从没见过。
她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