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连忙宽慰:“太监生性卑贱,张明纵然是御前副总管,也依旧狗眼看人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来日找个机会,将他拿下便是。”
如意性格蠢笨,到了如今,居然还没有看清局势:“那些大臣,皇上想贬官就贬官,想降职就降职,可您身为皇后,除非坐实了谋逆之罪,哪怕皇上也奈何不了您。而且您是先帝爷赐给皇上的结发妻子,最是名正言顺的原配正嫡,从前与皇上可谓是举案齐眉,恩爱非常!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不顾您的脸面,您今日何必如此自降身价?”
富察皇后身为中宫之主,明显聪慧了不少:“先前本宫一子落错,不顾皇上的心意,压了宸妃的位份,皇上就已经对本宫有意见了,这一次本宫又在皇上面前闹了一场,皇上恐怕已经耗光了耐心。若是本宫不及早服软,憋在皇上心里的一口气散不掉,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本宫。”
如意面露傲色:“宸妃的出身何等低贱?您能同意让她以贵人的位份入宫,已是凤恩浩荡了。宸妃居然还不知足,撺掇着皇上给您没脸,她真是该死。”
富察皇后比谁都活得清醒,比谁都看得明白:“宸妃确实有错,但她本质上也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了皇上的势而已。一切的关键还是在皇上身上。若是没有皇上的纵容,她又岂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她虽然气愤宸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威严,但是她的心中并不怨恨宸妃。
因为她知道宸妃胆敢挑衅她的根源在哪里。
全都是因为皇上!
吉祥委屈的想哭:“您是大清的女主人,竟然如此委曲求全,奴才瞧着真是心疼。”
“《礼纬含文嘉》有言:‘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本宫既是皇上的妻子,又是皇上的臣子。因此,哪怕本宫母仪天下,坐在了无数女子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凤椅之上,却依旧违抗不了皇上这位丈夫和君主的意志。”
富察皇后不愧是出生世家大族,对于君权有着极其透彻的理解:“皇上不只是本宫的枕边人,他也是本宫的天,是本宫的神,更是本宫的主子!本宫永远只能揣摩他的念头行事,顺着他的心思言语。否则,上一刻本宫还在天庭,下一刻他就能将本宫打入地府。”
如意依旧嘴硬:“您是皇后,无需同那些妃嫔一般谄颜媚上,您应该拿出皇后的威严。”
富察皇后的笑容苦涩无比,犹如吃了黄连一般:“威严?本宫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本宫有何威严?”
如意很是倔强:“您又不必靠着皇上的宠爱过活,怕什么呢?”
“即使本宫自身不在乎宠爱,但本宫不能不考虑富察一族在前朝的处境。更加不能让本宫的女儿夹在皇阿玛和皇额娘之间,处于两难的境地。”富察皇后提到家族和女儿,惆怅而又忧虑。
如意十分不解:“富察一族满门勋贵,您何必为此担心?和敬公主殿下是皇上的心头肉,掌中宝,您更是不必忧愁。”
“如今不是不是明朝,更不是宋朝,再怎么满门勋贵,也敌不过天子的一道圣旨。皇上登基八年,前朝大臣也并非都是循规蹈矩的,曾经也多得是胆大包天之辈想要去捋一捋虎须,但你瞧瞧,最终他们谁得到了好下场?多少簪缨世家被抄家灭族,多少文臣武将被杀得人头滚滚!”
皇后摇头解释:“自从弘皙逆案过后,皇上一改登基初期的宽仁之风,即使同为爱新觉罗的宗室王公,也全部开始夹起尾巴做人,整日活得战战兢兢的,更别说富察家族了。纵有百年荣光,满门上下却也不过只是皇上的奴才而已。至于和敬,她现在受宠,但不代表会永远受宠。而且再过两年她就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本宫非要在这个时候同皇上唱对台,按照皇上的小心眼儿,恐怕真会影响和敬的终身大事。本宫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时的痛快,不顾家族和子女的处境。”
吉祥抹了一把眼泪:“娘娘,您这也太悲观了。”
富察皇后将酸楚全部隐藏在心底,尽量显得豁达从容:“不是本宫悲观,你看看慈宁宫的那位主子,当了太后,难道就自在吗?连带皇上的亲额娘想要做个什么事儿,都得看皇上的脸色!本宫这个正妻,又算得了什么?皇上愿意给本宫面子,本宫才是统领六宫嫔妃的主子娘娘,皇上若是不给本宫面子,一个刚入宫三日的新人都能踩到本宫的头上。”
如意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娘娘,您这样说,奴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了,你们也不必过于慌张。宸妃的容貌确实倾国倾城,称得上冠绝六宫,皇上对她上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皇上一向多情,等到皇上对宸妃失了兴趣,不必咱们动手,贵妃和娴妃等人自然会替咱们收拾宸妃。”
富察皇后早有打算:“本宫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后位无忧,其余的,都只是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娘娘圣明。”
如意的面上满是恶意:“宸妃过于张狂,已经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如此小人得志之辈,必会登高跌重,摔得粉身碎骨,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再多的宠妃,也动摇不了娘娘的地位!宸妃不过是御花园里的花儿一般,剪了一茬又有一茬。”
吉祥也奉承道:“娘娘才是这宫里的常青树,永远屹立不倒。”
富察皇后皇后遥望远方,重新恢复了端庄大气的模样:“你们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想来也能理解《增广贤文》之中所言的‘退一步雨过天晴,忍一时风平浪静’,是何等大智若愚。”
吉祥如意齐声道:“奴才叩谢皇后娘娘教诲。”
……
景仁宫。
栀瑶靠在弘历怀中,佯装吃醋:“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是纵容。”
弘历不明所以:“此话何解?”
栀瑶将小嘴一撅,心中十分不满意:“皇后的狗奴才对臣妾不敬,本来是该乱棍打死的。但如今只打五十板子,真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