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扭动着腰身,笑面走向艾克:“军爷,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艾克摇摇头:“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说着,站起来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钱币,递向女人:“只要你说实话,这些就全是你的。”
一把钱币,铜币居多,但也掺杂着几枚银币,这些钱,足够女人和孩子大半年的生活费。女人喜出望外,急忙抢过钱币,然后转身钻到床底下,看样子,那里大概就是她藏钱的地方。
艾克露出怪异的笑容:“你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把你的藏钱之处暴露出来,就不怕被我们俩抢了?”
“不怕!”女人嗡嗡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从你留下两枚银币赔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又不是就我自己,我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万一他见财起意了呢?”
“这更不可能了。”此时,女人已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还没听说过有精灵会干这种事!对了,军爷,您要谈什么?咱们现在就可以谈!”
艾克沉默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问道:“你,恨我们吗?”
女人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军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艾克的语气沉重,不过语速流畅了许多:“咱们事先说好的,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把钱还给我。”
女人的脸上强扯着笑容:“不恨,怎么会恨你们呢?你们----------”
“说实话。”艾克的神情严肃。
女人呆了一下,少顷,退了两步,坐到床边,神情呆滞:“恨啊,怎么会不恨呢?”
“你们为什么要把战场拖到这里来啊?”她目光空洞地望过来,嘴角微微下垂,显露出一种无力感,好像连微笑的力气都已耗尽,“你们去别处打不行吗?就算这里没打起来,可是,可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房间里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使得她的表情显得更加黯淡无光:“打仗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的,”
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好多人都被抓去当兵了,好多人!”
“好多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怕啊,我真的怕啊!我怕有一天,男人们都死光了,我们女人也要上战场---------”
眼睛看向了床边,看向了角落里熟睡的婴儿:“知道吗?当你们进城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城破了,呵呵,城破了,城破了我们怎么办?我听别人说过,一般打下一座城市后,都会屠城三日,那时候我们怎么办???虽然守城的士兵们一直都说不会这样,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信守承诺?玫瑰岛不就是被精灵族杀的一干二净???”
深吸了一口气:“当时,我就想着,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我抱着她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想的一直都是要不要把她掐死,这样她就不用受更大的罪了。”
“心里一直想,一直想,后来发现你们进城后没做这种事,我才松了一口气。”
“可我心里更害怕了,当时我要是信了那些人说的,真把她掐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呜呜呜呜--------”
“为什么要打仗呢?为什么???”
“狮心王说珍妮公主叛国;神殿说珍妮公主背叛了人族,联合精灵族要统治世界;你们又说狮心王和教皇都被邪神控制,这是邪神的阴谋---------”
“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什么也不懂,我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是真的,我只知道,这是打仗,打仗要死很多人的,打仗的时候,我们这些平民和奴隶是要冲在最前面的,到时候死的是我们,不是你们!!!”
“我的父亲就是死在战场上的,也许就是死在你们某个人的刀下,但也没办法,战场上嘛,生死无常。生死无常,我只能这样安慰我自己。”
女人低着头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讲述着:
“我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扔下我不管了。”
“我们家本来很幸福的,很幸福的!!!可现在,什么也没了,呜呜呜,什么也没了---------”
抬起头,紧盯着艾克:“现在,你问我恨不恨你们?你说我恨不恨你们!你说呢!!!”
艾克不敢看她,将目光看向别处,女人的眼睛看向地面,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一潭死水,她哽咽着:“可是,可是,我恨你们又有什么用?我父亲能活过来吗?我母亲能活过来吗?”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震耳欲聋的质问声贯彻天际,“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这场战争到底还要再打到什么时候?别人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又算是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啊!!!”
“呜呜呜呜呜------------”
“哇啊-----哇啊------哇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情绪,将婴儿吵醒,不过这一次,女人没有再大骂婴儿,只是低着头不断地哭泣。
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的抽泣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两种声音--------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克才缓缓从石凳上起身,他慢慢走到女人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但,举了半天,却不敢放下,最终,将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放到女人身边,“对不起,我们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为什么还要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想要活下去就这么难-------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呜呜呜呜”女人低着头,抽泣着,喃喃自语------
“已经结束了,”艾克的手掌终于落到了女人的肩膀上,“已经结束了,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们安全了,真的,你们已经安全了,不用再怕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下来,女人将艾克和维加送出屋门,两人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拉得长长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还要继续,你要放宽心,不要一直活在过去的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