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宿野眼帘轻垂,未露丝毫波澜,只轻启薄唇:“文娘,我嘴馋了,想尝尝鲜梨,有吗?”
文娘目光在二人间流转片刻,旋即温婉应下,轻盈转身,步入内室为他精心挑选起最爱的果盘。
待那抹温婉的身影隐于门后,黎宿野这才缓缓放下手中书册,指尖轻拂书页,合上书本,放置一旁。
贾也欲将手中饭食再次送至黎宿野唇边,却遭他轻轻摆手婉拒,拿起丝绢,擦拭着嘴边的残留物。
“贾也?贾也?听着就有几分的深意。就连你那慧眼如炬的师兄,都未能窥破你的幻术分毫吧?
你,定非池中之物,莫不是哪位隐世高人,亦或是天界某位逍遥神仙吧?”黎宿野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他直勾勾地盯着贾也,想要看出个好歹来。
“然而,你缘何甘愿屈尊降贵,伴我左右?我黎宿野,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身无长物,更无惊世之才,何以值得你如此相待?”言罢,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似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贾也面色平和,未露丝毫愠色,轻轻搁下手中碗筷,指尖轻掠过丝帕,细细擦拭。“你心心念念那困魔阵,我愿倾囊相授;至于绘符之术,你若有兴趣,我亦能引你入门。只要你愿意随我重返天玑山,世间万物,皆可成为你囊中之物。”
黎宿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笑声中带着几分不羁:“哦?你答应教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要求啊?
再说,阁下究竟何方神圣,天玑山你说了就算吗?”他心中暗忖,那天玑山,偏僻孤寂,他才不想去呢,过往被囚禁在京郊庄子的日子,他早已厌倦至极,怎会再次重蹈覆辙。
贾也轻轻执起黎宿野的小胖爪子,指尖缓缓划过那条蜿蜒曲折、时隐时现的生命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深沉:“你的寿数,自降生之日起,便已是荆棘满途,险象迭生。命运之轮转动间,你竟奇迹般地挣脱了死神的枷锁,然而,这生命之火,只能维系十五年之久。还有不到十年,必遭一劫,势不可挡。”
黎宿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眼神中闪烁着不信邪的光芒,心中暗道:你说我命途多舛,寿命有限,我却偏要逆天改命,证明给你看,何为‘命不该绝’。
黎宿野这条命本就是穿越网文世界的奇迹,又怎会被区区预言所束缚?
于是,他轻轻抽回手,目光坚定地望着贾也,嘴角勾起一抹挑战的笑意:“天玑山又如何?若真是命中注定,我只有十五年光景,我自会去面对。但在此之前,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活出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言辞虽掷地有声,黎宿野的心里却是慌的一批。
他的存在,本就是命运笔下一个不经意的错笔。
面对这既定的十五载寿命,他才不信这臭道士的鬼话,他都能通鬼神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若有机会,再诚心找一个通晓天机的术士,再重新算算他的命数为几何。
实在不行,想法子搞到一些能延长寿命的灵丹妙药,修习一些延长生命的术法,又或者增强灵力,提高修为,延长寿数,总会有法子的,玄幻小说不都这样写吗!
“吞噬逝者遗留于世间的最后一抹元灵,诚然能驱散你体肤之上的诡异紫纹,但此举无异于掠夺他人累积的善果与福报,其后果,必将是深重的反噬。天道轮回,这世间因果循环,岂容此等悖逆之举?劝你三思而后行。”
贾也像是看穿了黎宿野心里的阴暗面,他最坏的打算,若是实在不行,为了保命,他是有点想修邪魔歪道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黎宿野心中暗自笃定,这天玑山的贾也道人,时刻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黎宿野记忆长河中,此人如同幻影,亦非网文虚构世界中的人物。反而就像一个开了天眼一样的神一般的存在。
他爬山时听的网文乃是一部权谋小说,并没有出现修仙问道的桥段,而今,这一切却因他的穿越而悄然生变,命运之手,在不经意间拨动了另一根弦,开辟了另一条赛道。
作为来自那个“子不语,怪力乱神”世界的无神论者,恐怖片的结局,最终只是人的心理犯罪。
如今真能见鬼了,岂不就见鬼了吗!
念及此,黎宿野不禁苦笑,自己到成了最大的惊悚小说了。
所以在贾也的眼里他究竟是谁,才得到贾也如此的优待?
贾也面上浮现一抹深邃莫测的笑容,那笑容中藏着几分天机难测的意味,他轻叹一声,缓缓道:“世事如棋,天机岂能轻易泄露?我算出,你与江氏母子之间,尚有一段未了的尘缘纠葛。而此刻的你,灵识未启,若想使困魔阵展现出你所见的那般威力,唯有随我踏入天玑山,潜心修行才能有一番造化。”
言罢,他神色转为凝重,“我先授你困魔阵的修习之法以及一些保命护身的符篆之术,确保即便是寻常妖魔,也难以近你分毫。”
“待到时机成熟,自会有人前来引领你,正式踏入我天玑山研习道法。可好?”贾也和风细雨的望着黎宿野。
黎宿野轻轻抿了抿唇,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略显牵强的笑容,“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他心中暗自盘算,只要贾也肯倾囊相授困魔阵与保命符篆,于他而言,便已足够应对眼下的种种。
那遥不可及的十年之后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且让未来自行铺展,他自会见招拆招,无需此刻便忧心忡忡。
至于深入那荒无人烟的深山,进行枯燥乏味的苦修,他心中暗自腹诽:这等美差,还是留给那些愿意与清风明月为伴的隐士高人吧。他黎宿野,自有自的道要走,何必急于一时,将自己囚禁于山林之间。
贾也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对黎宿野那古灵精怪的小心思已是了然于胸。
他暗自思量,这位小祖宗日后若真有幸踏入天玑山修行,怕是那重重山门也难以完全束缚住他那颗不羁的心。
时而,还须得亲自将他从云端拎回人间,让他在人间的烟火气中透透气,免得那份天生的顽皮与好奇,在山中憋成了让他头疼不已的麻烦。
如此想着,贾也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