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
郭英冷声开口,“请罪不必了....朝廷自有国法,高知府,是吧?”
闻言,孔贞身子猛的一抖,烂泥一样的软倒。
高守礼忙道,“您说的是,大明自有王法在!来人!”
他说着,却无人应答,“来人!”
“小的在!”班头从角落中爬出来,磕头道。
“剥了孔府丞的官服......”
高守礼说着,却错愕的发现,孔贞没穿官服。
而那班头却很是通透,不由分说拿着铁链子就把孔贞给绑了。
“这事,我其实不太想闹到京师之中!”
郭英又道,“不想给皇上太子爷添麻烦!”
闻言,高守礼顿时大喜过望。
“是是是,您说的是,本就是小事。无需 惊动圣上和东宫!”
“这等事济南府就能自行处置,天一亮下官就把孔贞送去按察使司....严查其罪绝不姑息!”
“那钱谁出?”
“啊?”高守礼一愣。
郭英撇嘴,“十四万两银子加上七出十三归的利息,谁出?”
“这.....嗨!”
高守礼跺脚,“自然是孔贞来出,下官马上查封孔家的产业,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赔偿侯爷您的损失!”
说着,他跺了孔贞一脚,“呔,说话呀!”
“侯爷!”
孔贞哆哆嗦嗦的开口,“下官哪有么多钱呀!”
“你没钱,你可以跟家里要呀!”
郭英又道,“你们不是圣人之家吗?比他娘老子头上的侯爵帽子还世袭罔替的圣人之家.....这点钱算什么?”
“侯爷!”
孔贞闭上眼,绝望道,“下官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自知已是死局,按大明律他这样的官员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可他毕竟是圣人后裔,朝廷也许会恩典法外开恩,只杀他一人,饶恕他的妻子家人。
所以他宁可死,也绝不能连累家族!
“哈!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郭英捏着拳头,低头冷笑,“那侵占军户的田产,也是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吗?”
陡然,孔贞不可思议的抬头,眼神之中满是惶恐。
而高守礼则是瞪大眼,愣了许久之后,突然暴起。
“你这厮!”
他一拳砸在孔贞的头上,又是一记窝心脚,“你到底还做了多少无法无天的事......你豢养青皮流氓开始赌场,私下收受贿赂也就罢了,你还侵占军户的田产?”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
这从头到尾,这几位侯爷压根就不是为了赌钱。而是为了....就是为了找他们的麻烦而来!
“本来是想进城摸摸姑娘喝喝花酒!”
郭英叹口气,“可是.....我却听人说,朝廷的军卫屯田,如今竟然都快成了你孔家别院了!”
“安置的老兵,朝廷每人授田四十亩....”
“这四十亩田在洪武七年的时候是如数给足的,可现在安置老兵的名下最多的也只有十亩地.....”
“地都被你孔家巧取豪夺去了....”
“你们的手段倒是高明,先是花钱从军户的手中租地...每年给与银钱!然后让你手下的青皮开设赌场,让军户们耍钱,以至于他们最后都是一身债,只能拿地来偿还!”
“看似,跟你孔贞没关系。可这背后,都是你孔贞的主意!”
“完了!完了!”
高守礼也是入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抓了三个军侯已是捅破了天!
孔贞这厮侵占了军户的田产,直接等于...天塌了!
而作为济南知府,失职大罪就足以让他人头落地!
“几千亩土地,都落进你的手中!当然,那地契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可你以为,你就能瞒天过海吗?”
“仗着孔家出身....你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还是说,你的背后也有其他人授意?呵呵呵......”
“呵呵呵,老子乱世之中活下来的人,地方豪强,大家族敛财的手段,倒也知道一二!”
“老子现在还真想深究一下....”
郭英狞笑之中,孔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侯爷侯爷....”
高守礼忽然大喊,叩首道,“这些事下官等属实不知呀!下官才到任一年.......”
“这件事,如果老子报上去!”
郭英打断他,冷笑道,“你们布政司上下,有一个能活的,老子都跟你姓!”
“侯爷饶命!”
高守礼爬进牢房之中,抱着郭英的大腿,哭嚎道,“公爷饶命呀!卑职等真是冤枉呀.....”
“冤枉不冤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郭英不为所动,“现在给你两件事....第一,三天之内,军户被侵占的田产全部还回去....”
“一定一定.....”
“这些年军户被坑害的财产,也都给回去!”
“是是是!”
“涉案人等,从孔贞到下面的青皮打手,少一个拿你脑袋补...用不用我跟曹国公说一声,派几千兵进城来抓?”
“不不不不....卑职这就下令抓捕....”
“第二件事,这件事原原本本写好奏折,送到京师,请皇上和太子爷圣裁!”
“啊......”
高守礼脸色煞白,哀求道,“侯爷....”
“你不写?那行.....”郭英拂袖道,“回头让锦衣卫来...”
“不...卑职写!”
高守礼泪如泉涌,“卑职一定如实的写!”
“还有!”
郭英眯着眼道,“这孔贞,别让他死了....在皇上圣旨没来之前,他要是死了,你们布政司上下,都陪葬吧!”
说着,他走到济南守备徐二虎的身边。
“侯爷....”
啪!
郭英甩手就是一嘴巴。
然后盯着徐二虎一言不发。
啪!
啪!
啪!
瞬息之间郭英左右开弓,徐二虎已是血流满面。
“你这守备怎么当的?”
“下面弟兄们被人坑害成这样,你都不敢出头?”
“侯爷...”
徐二虎哭道,“小的无能.....地方上的事,小的弄不来...”
啪!
郭英又是一个嘴巴抽过去,“你不是弄不来,你是没了胆子,当初跟老子爬城头的劲儿哪去了?一个孔家就吓着你了?啊?你是军功授官的功臣,让这些文官给你欺负住了?”
咚!
徐二虎跪下,“侯爷,您砍了小的吧!小的给您丢人了!”
啪!
郭英再一嘴巴,“哭你娘!还有脸哭!”
说着,他顿了顿,“明儿把守备印信交出去,去老子营中当个大头兵,跟老子去辽东!”
徐二虎陡然大喜,叩首哭泣道,“侯爷....小的....小的无以为报呀!”
“记着,你这条命是你跟老子说实话换来的!以后.....靠军功说话吧!”
说完,郭英拂袖而去。
王弼赵庸紧随其后,两人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
“四哥,那十四万银子还要不要?”
“七出十三归还没算清楚呢?”
“得要呀,见面分一半儿!”
“我都想好了这钱怎么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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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见笑了!”
却是郭英等人从济南城中出来,回了大营进了帅帐。
一见李景隆,就郑重行礼。
李景隆赶紧扶着郭英的双臂,笑道,“我就知道老侯爷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才如此的大动干戈!”
说着,低声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先这么地吧!”郭英叹口气。
李景隆何等人,一见郭英这样,再得知郭英的处置之后,就明白郭英是有难言之隐。
“要不...这事晚辈来办?”
李景隆低声道,“明儿派兵进城.....”
“不想让你掺和...”郭英颓然摆手,“等两位爷的旨意吧!”
这话,李景隆直接明白了。
军户的田产是军田,不是地方官说改地契就可以改的。
所以说孔家人侵占军田的事,不是地方文官可以一手遮天的。
这其中肯定有武官牵扯其中,而且还是品级很高的武官。
稍微一推敲,就知道掌管全省军队的山东行都司...必定有蛀虫!
而这些蛀虫也必定属于开国功臣一系,所以才让郭英这样的开国侯爷,都有难言之隐!
“开国才多久呀....”
郭英又是叹息,“地方上就烂成这样了.....文官烂了不怕,武官也烂了.....这样的事,肯定不止一处.....”
“再加上京中的郭桓案....”
李景隆心中道,“老爷子这次要杀的人,不计其数了!”
郭英又道,“你还年轻,得罪人的事你不要做!不然以后带兵麻烦....”
说着,他看向李景隆,“这是天德大哥的原话,你...离这些是非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