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石城里来了一队官兵,他们的着装,和城防官兵的服装不同。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界石城里,难得一见这样着装的官兵。不用问,他们的使命,一定是来捉拿逃犯李天琪。
李天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结节村。官兵们找不到李天琪,就会去结节村,祸害龚家的人。
官兵去结节村找人,李天琪并不担心。他怕官兵们明着寻人,史虎森,高谋子他们,也在暗中作祟。明里暗里两手合一,袭击结节村。
李天琪不安了,连忙翻过结界山,匆匆向结节村赶去。
秀房里的龚玲子,听见李天琪的脚步声,就连忙赶了出来。每每李天琪突然出现,都预示着,有大事即将发生。
没有走进龚家的门,李天琪就唤人去找龚鹞子。他要紧急布防,应对官兵们的搜查,和史虎森他们的突然袭击。
龚玲子扑到李天琪的怀里,一手扶着他的肩头,仰面看着李天琪。她紧张地有点发抖,她问李天琪说:
“天琪哥,来了吗?……我说的是史虎森他们。”
史虎森杀了龚玲子的老爸龚常,对龚家的威胁很大。
龚玲子的心里,遭到过残酷的打击。她无时无刻地提防着,史虎森的突然袭击。
对手的目标,就是灭了龚李纪三家,夺取他们手中的秘密。李家纪家都已经灭绝。唯有龚家,仍然坚守着他们的忠诚,以命相搏,与史虎森他们周旋。
李天琪搂着微微颤抖的龚玲子,安慰她说:
“莫怕玲子,我只是不大放心,过来看看布防的情况。他们来不来,还不知道呢。”
龚玲子贴近李天琪,她生性刚烈,不怕死。只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离她而去,她心里不舍。她遗憾地看着李天琪,她说:
“天琪哥,我还没有穿过新娘的礼服,我渴望婚礼的殿堂。玲子真的有点害怕。”
龚家人和他李天琪,全都站在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到他们的毒手。明天的事情,李天琪也不敢想。他笑笑,哄着龚玲子说:
“会的玲子,到时候,咱们的婚礼殿堂,就设在龚家祠堂。”
龚玲子笑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对李天琪说:
“哥,亲亲我。”
李天琪知道,女孩子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心里恐慌。爱人的亲吻,就是最大的安慰。他抱紧龚玲子,轻轻地贴住她的双唇。
龚玲子的眼泪流出来了,下来就是激烈的战斗,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爱恋。她的双唇,久久地不想离开她生死相爱的唇齿。
忽然,龚玲子低下头,她羞怯地窥视着李天琪,轻轻地说:
“哥,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化在你的身上。”
李天琪笑了,他不以为龚玲子的想法可笑,他认真地说: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我长这么大,能和我融化在一起的人,唯有妹妹龚玲子了。”
龚玲子仰起头,忆起结界山树林里的热恋,她羞的满面通红。她娇羞的推了李天琪一把,低眉看着李天琪,知足地说:
“哥,那些事是能说的吗?”
龚鹞子他们都过来了,李天琪沉着脸,他问龚鹞子说:
“我让你们准备的桐油,松节油,能有多少?”
听说李天琪回来,大家的心里都是一阵紧张。龚家人担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龚鹞子并不在意,他以为,只要是有他的天琪哥在,龚家人就天不怕地不怕。他说:
“这些东西,咱们山里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结节村地处山岙里,虽然只有一进一出两条主要干道。史虎森他们人多,严防死守,难度颇大。李天琪说:
“鹞子,悬崖那边,把路挖断,再增加一些弓弩机关,有十几个人把守就行了。”
龚鹞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知道,李天琪这是故技重施,要用火攻。他兴奋地说:
“还是在鬼剑涧,放一把火,烧死他娘的。”
鬼剑涧是高啸林群伙的坟坑,人人皆知。史虎森是不是重蹈覆辙,从鬼剑涧里通过,他们都不清楚。李天琪说:
“防是得防,史虎森可是比高啸林诡道,不能放松鬼剑涧里的防范。”
李天琪让龚家人在鬼剑涧的一头,用巨石挡在出口这边。
他又让人在巨石上面,涂满桐油,松节油。安排三个人,在鬼剑涧的崖头上防守。
松节油易燃,桐油耐烧。松节油一旦点燃,黑烟弥漫,十里之外,都能看到。桐油经久地燃烧,吓也能吓死对手。李天琪说:
“战场不在鬼剑涧,待涧口的火燃尽了,他们会冲进来。在葫芦沟口,准备擂木滚石。”
李天琪的安排,心理战在前。出了鬼剑涧的群伙,胆战心惊地来到葫芦沟口,遭到龚家人的擂木滚石,必是魂飞魄散。
利用史虎森群伙心惊胆战的心理,在葫芦沟口伏击他们,胜算颇大。李天琪说:
“鬼剑涧防守的三个人,一定要胆大心细,等他们群伙全都进入鬼剑涧,用火箭点燃巨石上的火料以后,不要恋战,就从后山撤离。”
大家以为,李天琪的设计非常完美。纷纷站起来,准备回去执行。
李天琪伸手招呼大家莫急,他这才沉稳地对大家说:
“这一次的战场,或许不在葫芦沟口。很可能在村子西边的鸡肠沟。”
龚鹞子一下子懵逼了,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居然是空劳累。他不高兴地说: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越外一套。把力量调到鸡肠沟,不就行了吗。”
有备无患,这是李天琪,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保命的经验。他对龚鹞子笑着说:
“别不耐烦吗,现在多出汗,战场上就少流血。他们可是有上万人的队伍,我们人少,就得多想办法。”
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他李天琪怎么就能知道,史虎森从鸡肠沟那边过来。有龚家人不解,问李天琪说:
“走鸡肠沟路远,进沟的道路又窄,危险很大,他史虎森又不傻,能走鸡肠沟吗?”
李天琪皱起眉头,和史虎森他们斗智斗勇,他还是有几分把握。他说:
“我已经做好了迷阵,逼着他们走鸡肠沟。”
龚家人的心里七上八下,山里的地方这么大,史虎森他们怎么走,能由得了他李天琪么。龚鹞子怀疑地问李天琪说:
“天琪哥,如果他们不听你的,不走鸡肠沟怎么办?”
李天琪这才醒过来,他面对的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而是一群没有战斗经验的普通村民。他的情绪,让龚家人忧郁不定。他立马换了一个脸色,坚定地说:
“史虎森必从西边来,走鸡肠沟。”
龚鹞子认死理,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拧着脖子说:
“他们如果不呢?”
李天琪知道龚鹞子的脾气倔,他若是解释不清楚,势必会影响军心。他说:
“史虎森必走鸡肠沟。我们有两手准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松节油吗?”
这类小小的琐事,龚鹞子从来都不在意,他只想打垮对手,杀了史虎森。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天琪,不说话。
李天琪脸色平静,目光坚定。他盯住了龚鹞子的眼睛,他说:
“鬼剑涧到葫芦沟口,最快也得走两个时辰。松节油一旦燃起,黑烟冲天。桐油燃起,少说也可以拖他们一个时辰。我们看见鬼剑涧里的黑烟,就赶到葫芦沟口,用不了两个时辰。你说这是不是两头兼顾。”
龚鹞子和龚家人豁然开朗,心里暗暗地佩服李天琪。龚鹞子兴奋地说:
“天琪哥,还是那句话,龚鹞子就听你的,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做完这些事,李天琪亲自来到村子旁边的悬崖边上。那条坎坷不平的小径已经挖断,他检查了弓弩的发射机关。一切就绪,但等他史虎森来犯。
史虎森可不是高啸林,他在队伍里干过,排兵布阵,也是烂熟于心。和李天琪几次交手,每每都是让他心惊肉跳。
本无疑心的史虎森,现在也是疑心颇重。他猜对了,若是去攻击结节村,李天琪就必定现身。
史虎森带上他的群伙,公然和京都的官兵合为一伙。出了界石城,就向城东,浩浩荡荡地进发。
鬼剑涧的地形险要,他史虎森不怕,自有破解之法。如今的李天琪,犹如丧家之犬,手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
再说了,捕捉李天琪的官兵,第二天就出发去结节村,他李天琪就不会想到有这么快。即便是他想到了,此时准备,也是措手不及。
队伍到了城东五里,两边的山头夹着道路,从兵法上讲,这里是险要之地。
史虎森叫停了队伍,他骑在马上,注视着道路两边的山头。他隐隐地看见,山头上插着令字旗。
王其如也看见了,由不得惊慌,他侧过头看着史虎森说:
“史将军,这里似有埋伏。”
史虎森冷笑起来,这玩意儿,他史虎森见过。是李天琪的迷魂阵,骗人的小把戏。他得意洋洋地对王其如说:
“他李天琪就是这么点本事,唬得了别人,唬不住我史虎森。”
王其如并不以为是,他又指着对面的山头,神情更加紧张,他说:
“还是小心为妙,你看看,这边的山头上也有。”
史虎森这才发现,两边的山头上,都是插着令字旗。
记得高谋子他们从这里过,已经把这些小旗拔了,怎么又让李天琪插上了。
史虎森不笑了,这么说,他史虎森带着官兵,去捉拿李天琪,已经走漏了风声。
山头上的令字旗,仿佛就是警告。李天琪知道他史虎森走这一条路,去结节村,捉拿李天琪。
万一李天琪真的在这里,等着他史虎森,就糟糕透了。可不能大意,史虎森一扬手中的马鞭,对他的手下呵斥说:
“分作两队,包围山头,目标就是山头上的小旗,攻击前进。”
群伙躬着腰,端起手中的枪,小心翼翼地向山头上包抄。
没有听到枪声,群伙就攻上了山头。有群伙抢到了令字旗,站在山头上晃着,大声地喊着说:
“和以前一样,虚惊一场,山上没有人。”
史虎森这才长出一口气,李天琪的手中无兵,只能玩这些空城计。史虎森呼唤手下,不能歇息,尽快赶往葫芦沟。
他们到了鬼剑涧,肯定会停下来,派群伙前去侦察。
鬼剑涧凶险,两边的悬崖,立陡立峭。中间夹着一条道路,碎石遍布。涧里弥漫着团团轻雾。一阵阴风,从涧里吹出。群伙都不由得身体上发凉。
史虎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叫停了前去侦察的群伙,他说:
“不用着急,先看看涧头上有没有令字旗。”
史虎森驻马就观察着鬼剑涧,看不见涧头上的令字旗。群伙回答,也没有看见什么旗帜。史虎森的心里狐疑。
按理说,鬼剑涧比界石城外的山头,更为要紧。他李天琪为什么就忘了在这里插上令字旗。
史虎森满腹狐疑,迷阵中插着令字旗为虚,这里不插令字旗,应该为实。说不定李天琪就躲在某一个地方,正在窥视着他史虎森的一举一动。
王其如也是看出此地凶险,不见令字旗,他以为还算安全。他说:
“先派哨探进去看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你看这秃山,压根就无法藏人。”
史虎森皱着眉头,低沉地回答说:
“就是这里,他李天琪用了百十人,就一口吃掉了高啸林的两千人马。”
王其如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涧里吹来的阴风,似乎带着那两千冤魂的喘息声,让王大人倒退了一步。
他们在鬼剑涧的入口处待得久了,史虎森不死心,还是派群伙进到鬼剑涧里侦察。
去侦察的群伙,从鬼剑涧的入口进去,并没有走出多远。就满面恐慌地跑出来报告。他说:
“过不去,前面出口处,从山上落下来一块巨石,把道路堵住了。”
史虎森骑在马背上,向鬼剑涧的入口走去,入口几步,他就看见了那一块巨石。路没有堵死,巨石的两边,尚可容人马通过。
问题就在这儿,能通过,又不让他们顺利通过。这是李天琪的套路,巨石的背后,埋伏一波人手,过去多少人,他们就能杀死多少人,不费力气。
史虎森退了回来,他看透了李天琪。他对着鬼剑涧的涧头,哈哈大笑,他喊着说:
“李天琪,老子不会上当,你他妈的,就趴在山头上喝西北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