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这一次与成林接触后发现,成林处事的老道与分寸,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称,也让老林格外佩服。接到成林的电话,他已经猜测到可能与剩下的钱有关。
在电话里老林简单说了一下后事料理的一些账目,成林等他说完后说:
“老林哥,这次老二他爹走的风光,离不开你的帮助,剩下的钱我打算这样安排:
第一、留下五千块钱给老二他爹竖个碑,这个事老林哥费心去跟老二他大哥商量,争取让他们出面操办,落款有没有老二都行,这个老二不会计较。
碑的材质选择好一点的,碑立好后,麻烦你给老二拍个照片过来,让他想爹的时候拿出来纪念一下。
第二、给你留下一万块钱的辛苦费,这个你一定收下,这是我跟老二的一点心意。你如果不收下,下面麻烦你的事我就张不开嘴了。
第三、剩下的钱你暂时收着,凑着你方便的时候,帮着老二在清明节、十月初一、和他爹忌日这天送点钱 ,不要让老人在那边手头紧。”
老林听了成林的话,沉默一会说:
“兄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这次操办老二他爹的事,让我看出兄弟的真心和坦荡。
既然你说了,那就按照兄弟说的办。老二他爹的碑,我会去跟他大哥好好商量商量,争取把事办的漂亮点。
你说的清明节和老二他爹忌日帮着送钱的事,我会记在心里,这个请兄弟放心。”
听到老林同意自己的安排,成林也了了一个心事。过后他给老二说了自己的打算,老二哽咽着说:
“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竖碑和以后上坟送钱的事。”
成林安慰老二:
“你是这段时间太难过了,过后也会想到这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你爹的碑上有没有你的名字,我认为不重要,只要你哥哥姐姐同意给你爹竖碑就行。咱们自己心里有老人,也不必计较形式,对吧?”
老二同意成林的说法:他们不让自己认亲回归,碑上没有自己名字,这些都不会抹杀自己是老睢家人这个事实。
成林最后对老二说:
“老睢家只有你爹出来跟你比对认亲,他也是你唯一的牵挂。如今老人走了,心事也都放下吧,不必太悲伤难过,那样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会让身边关心自己的人跟着难受。
现在你也有儿子、媳妇,让他们都幸福快乐,是你的责任,因此我希望你早点走出来,好好过日子。”
老二在电话那头有点动情:
“哥,你放心吧,我会积极调整心态,照顾好身边人。”
成林知道,老二嘴上说的轻松,做起来肯定痛苦,这一关需要他自己去趟,只有这样老二才会成熟起来。
………
礼拜五晚上回到京城,小涵仔细端量成林的神情,确定他没有受到老二他爹的事影响,也就放心下来。
成林知道小涵的担心,把小涵和儿子一块抱在怀里说:
“不用担心我,我早已经修炼的心硬如铁,一般的事在我这里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小涵想想也是,这点小风浪,比对成林一路走来的艰辛,的确算不了什么,不然成林也就不会这样洒脱了。
这段时间赶上京城两会期间,老柯住在会上,成林也没有碰到他。
礼拜六跟刘扬碰面的时候,敏感的刘扬还是看出成林眉宇间的惆怅。
知道是受老二他爹的事影响,刘扬也就释然了:成林骨子里的善良始终如一,这是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你是不是在沪市又跟专家们抬杠了?”
成林吃了一惊:
“抬杠?有吗?噢,我跟南粤党校一个刘教授辩论了几句,你咋知道的?”
刘扬起身拿过一份报纸指给成林看,这是一份向来以言论争议颇多着称的报纸。在报纸的二版上,南粤党校刘教授一篇文章矛头直指成林的言论:反对大城市化,警惕房地产市场的债务风险。
成林有点疑惑:
“刘教授这是有点不依不饶啊,为啥?”
刘扬在边上笑笑:
“你不知道他跟麻柳教授是同门师兄弟吧?”
成林一拍脑门:
“如果他俩的导师还活着,能让这俩人气出心脏病来。
麻柳所在的房地产公司,刚刚发布的去年经营数据,他们公司的有息负债已经超过两千八百亿,今年到期的短线债务超过七百二十亿,其中美元债务的利息超过百分之十,达到百分之十一,这是一个危险的数据。
我提醒他们注意不要重蹈九十年代,南粤债务无序的旧辙,看来他们都不以为然,不知道是他们乐观,还是他们无知,这样的财务数据经不起推敲,更经不起市场的波动。”
刘扬看着成林:
“你应该写篇文章,把你的观点亮出来,或许会让更多的人,跟你意见一致呢。”
成林摇摇头:
“城市群的建设是高层在极力推进,你说我写篇文章出来反驳,是不是幼稚?谁会听?
房地产市场现在大部分既得利益者都在乐观,都在歌舞升平,你说谁会去听一个没有影响力的基础官员的胡言乱语?
这个世界不缺聪明人,也不缺看清楚现实的人,而是缺乏不跟既得利益者共舞的人。”
刘扬摸摸成林的脸:
“这个时候是不是觉着自己的官小了?是不是觉着自己以前的低调是个值得检讨的做法?”
成林搂紧刘扬:
“那倒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本来就没有期望走到什么高位置。我能尽力帮助身边人,已经烧高香了。
这次回来我原本打算跟老柯把这个意见交流一下,让他提前有所准备,赶上开会只能下个礼拜再说了。”
“是不是大家都是当局者,不容易发现存在的问题?”
成林点点头:
“氛围很重要,眼下大环境营造出来的氛围,裹挟了一些人,身不由己的参与进来,其实冷静下来,他们也会发现与自己的初衷有差距。”
刘扬坐直身子:
“我可以把这些话跟我叔叔说一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