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辉和阿标匆匆赶到火葬场时,大家已经快吃完了。没有吃盒饭,也没有在饭店点餐,所有人都在默默承受着这份沉重的悲伤,众人把省钱省到了极致。
张文的姐姐张岚嫁在县城,张文一个电话,张岚二话不说,便开始忙碌起来。为了能让大家吃上饭,张岚在小区里借了好几个电饭煲和电磁炉。她深知,在这样的日子里,每一份心意都是宝贵的。
李明辉看着几个盆,差不多都快造光了。
张旺叫了几人从凉亭端了几个纸碗,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饭菜:“早就给你们预留了,赶紧吃,还热乎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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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阳光正烈,一列由黑色灵车打头的车队在乡间公路上缓缓行驶,最终浩浩荡荡地停在了下庄村的村口。灵车打头,沉重而庄严。村民们纷纷驻足。
李明辉坐在车队的第二辆轿车里,看到村口临时搭建的灵堂,以及哭天嚎地的亲属们,他愣住了,眉头紧锁。下车后,他急步走向灵堂,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叔,婶,灵堂不能摆放这!”
站在灵堂前的刘国庆闻言一愣,不解地问:“不是说冷棺不入村么?不放在这放哪里?”
家属们也觉得李明辉有些过分了,哪怕是村主任,现在死者为大,至于吗?
李明辉没搭话,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在四周扫视。
大牛的大姐,满脸泪痕,不解地问:“为什么?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李明辉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现在灵堂放这,等明天上山下葬的时候,走哪?还不是得从村子里走?不如现在就走围村的小路,把灵堂搭在上山那边的村口。明天直接从那边上山,不用进村,而且也离家近些。”
王勇,大牛的堂叔,此时也走了过来,他不同意李明辉的看法:“让死者从小路过不合适吧?”其他家属也纷纷附和,表示不赞同。
李进标等人闻言,也纷纷点头,觉得李明辉说得有道理。他们开始劝说其他家属,经过一番讨论,家属们终于同意了李明辉的建议。
张文说:“要不,把大牛家里做菜饭锅碗瓢盆和办席宴也搬后村口吧?那边也宽敞,摆个二三十张桌子不出问题。道士们和家属,守灵都在这边,今晚晚饭,宵夜,明天中午饭,跑来跑去多不方便。”
刘国庆说:“这样也好,那边两个卧床病人,满院从早到晚吵吵闹闹的他们心头也不好。”
大牛的姐走出来说:“搬吧,家里也没啥子东西,就是辛苦大家帮忙把这两天要用的东西都搬过去,辛苦大家了。”
于是,众人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沿着小路,将骨灰盒和灵堂的物品一一搬到后村口。又声势浩大的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搬到灵堂这边。好在人多力量大,虽然路途不近,但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完成了搬迁工作。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驻村工作队员工商局的马芳、县教育局的柳燕以及市卫计局的周凤如静静地站立着。她们听闻村里的卡户王春牛遭遇了意外身亡的不幸消息后,相约前来探望,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提供帮助。
当她们的目光投向正在忙碌指挥的李明辉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叹。这位年轻有为的村主任,上任还未满一年,但他展现出的强大气场和卓越组织能力却令人刮目相看。只见李明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务,语气坚定而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三位未婚的年轻美女被深深吸引,眼中流露出各不相同但同样炽热的光芒。马芳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与钦佩,她暗自思忖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柳燕则更多地关注到李明辉处理事情的细心和周到,心中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而周凤如望着李明辉的身影,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美好的想象。
李明辉抽空回了一趟家。
回到家,父母都在。刘桂芝正在打扫院子,
“阿妈,你今天没有上工吗?”李明辉边说边卷起袖子。
“不用不用,你刚回来,先歇会儿。”刘桂芝笑着回应,又抱怨的道:“昨晚问你也不好好的说,害我们都睡不着,刚迷迷糊糊,小标又来敲门,说你让他来拿材料,”顿了顿又说:“我不去上工了。”
李明辉没注意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杨俊家要嫁女儿,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而大牛却遭遇了不幸,让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阿爸,阿妈,待会儿你们都去杨俊家吧,就别去大牛家啦!”李明辉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
听到这话,李国强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狐疑地盯着儿子问道:“这是为啥子哟?”
一旁的刘桂芝同样面露了然之色。缓缓解释道:你个老头子活糊涂了,今天杨俊家办喜事,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大牛家呢,则正在操办丧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要是两边跑,那岂不是一边沾了喜气,另一边又沾上了丧气?这样对两家可都不太好呀!”说完,一脸认真地看向李国强。
刘桂芝讲完,欣慰地点了点头,显然认同了儿子的观点。然而,李国强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过了片刻,他才压低声音说道:“要我说啊,我还是想去大牛家看看。毕竟死者为大嘛,而且我跟大牛他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着呢!”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李明辉深知自己的父亲向来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于朋友的事情从来不会敷衍了事。于是,他稍稍提高音量,语气坚定地说道:“阿爸,这次从城里回来的人不少,帮忙的人手足够,肯定能把事情料理得妥妥当当。您和阿妈就放心去杨俊家吧,大牛家这边有我就行啦!”
一家三口又聊了几句,李明辉便骑着摩托来到了后村口。
这里有一两亩,原来是钱贵兵的地,后来他到外县当官了,家里也没人了,踩来踩去,就变成一大块空地,现在呜呜泱泱几百号人,各忙各的,有的在场地上摆放座凳,有的沿着外围搭建两排塑料棚,当做临时的厨房,库房,晚上的休息棚,正中间一个用松枝搭建的简易灵堂,李明辉目测了一下,除了杨俊家,全村基本家家都到人了。
大牛的灵堂已经摆好,白色的挽联在风中摇曳,气氛凝重而庄严。李明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因为大牛比李明辉小几岁,按照村里的规矩,李明辉没有磕头,而是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点燃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默默地站在骨灰盒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
站了一会儿,李明辉坐在骨灰盒旁边,拿起桌上的纸钱烧了起来。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大牛那憨厚的笑容和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看着灵位牌,李明辉才知道大牛的学名叫王春牛,农村小名从出生村里人就开始叫,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学名叫什么。
听着大牛亲属们的哭声,李明辉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无法呼吸。那些哭声,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灵堂。
灵堂的旁边,村民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聚集着,低声聊着天。他们或在谈论大牛的不幸,或在回忆他生前的点点滴滴。看到李明辉走来,他们纷纷打招呼,示意他过去聊天。
突然,李进标在较远的地方站了起来,向李明辉连连招手。
李明辉走了过去,李进标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立刻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和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坚强。李进标率先开口:“辉哥,昨晚肇事司机拿了5万块钱,到现在已经支出了3万多块。”说着,他把一份支出明细递给了李明辉。
李明辉接过明细,仔细地看着。每一笔支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从大牛的办客费用到丧葬费用,无一不体现出大家的努力和节约。他点点头,说道:“可以,还是节约的。我们要尽量节省,让大牛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安心。也让他家人有个靠落。”
李明辉站起来看了一眼临时厨房边,对着全场人高声道:“今晚守夜,估计人会多,也会相当冷,大家都上山拾些干柴,晚上我们多升几拢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