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炎敬不出意外的落榜了,只能争取明年再考。
盛紘看了他写的文章,评价了一句,“你这文章火候到了,如今没中,不过是运气不好。刚好明年恩科,你再考一次,不必灰心。”
“学生定当再接再厉。”
盛紘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骄不躁,沉稳老实。
国丧期间,不能作乐,不能嫁娶,不能生育等。那些高门大户也不呼朋唤友,到处饮酒作乐。识相的都老老实实缩了起来,不识相的已经被关进大牢里。
汴京城的街面上少了那些纨绔子弟的身影,着实清静了不少。
不过仙颜阁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来替主子采买的下人依然有很多。
石韫的日子也没受什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对,还是有一点影响,那个蕊初,现在是安宁郡主,她真的为石韫二人请功。
所以王若弗成了诰命夫人,她没享受到丈夫儿子的福分,反而先享受到了两个女儿的福。
因着这事,明兰记在了她的名下,也成了盛家的嫡女。
新皇登基后,盛紘还升了个官,盛长柏跟盛长枫也升了一级。
至于石韫跟明兰二人,只得到了一些金银首饰田产铺面庄子之类的赏赐。
“五姑娘,安宁郡主来了,大娘子让您跟六姑娘去前厅。”
王若弗身边的一个女使急匆匆的来请。
石韫去了前厅,明兰已经到了,正跟安宁郡主说话。
再次看到蕊初,她已经是个仪态端庄,举止优雅的郡主。不过,石韫一眼就看出她掩藏在眼底深处的不自在。
“郡主,安。”
“五姑娘客气了,当初如果不是你让人护送我出城,我怕是已经死于非命。那日两个小厮为了保护我,受了不轻的伤,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郡主不必担心,他们有功,一回来我就让人请了郎中疗伤,如今已经大好。我销了他们的奴籍,还他们自由之身,赏赐了大笔银子,让他们在汴京城安家落户。”
安宁郡主感激的看着石韫,“五姑娘仁义。我也带了些东西准备赏给他们,不知他们在何处,能否见一面?”
反正都是种了烙印的自己人,她当然大方仁义。
心里想着,石韫笑道:“郡主来的不巧,他们二人现在是我名下商队的领头人,前两日刚带着商队出发。”
“如果郡主放心的话,我可以代为转交。”
“那就麻烦五姑娘了。”
在前厅聊了一会儿,安宁郡主提出去花园逛逛,王若弗立马应承下来,“我就不跟过去凑热闹了,你们三个年纪相仿,想必也聊的来。”
去花园的路上,安宁郡主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宫女,然后长长的舒一口气。
整个人也不端着了,看到石韫二人的眼神带着亲近,“五姑娘,六姑娘,见谅。两位姐姐对我有大恩,我也不想端着郡主的架子跟你们说话。”
她苦着脸诉苦,“那个宫女是太后派到我身边的,专门教授我礼仪规矩,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不可失了皇家颜面。别看我如今成为郡主养在太后名下,可我这心里反而没有以前自在。”
“我知道有不少宫人在背后议论我,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过是一时走运才被封为郡主,实际上还是那个出身低微的小宫女。如今一朝得势踩在他们头上,哪日惹了太后厌烦,迟早会摔下来。”
“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是在嫉妒你。”明兰打抱不平。
石韫补充道:“只要你不犯谋逆的大罪,太后还有当今陛下都不会收回对你的赏赐,不仅如此,他们还会优待你。你可是有功之人,硬气点。”
安宁郡主如今才十三不到十四岁,身边也没有亲近的长辈教导,此刻是真心把两人当姐姐。
“也只有两位姐姐肯对我推心置腹,受封赏后,我心里一直惶恐不安,却不知道该跟谁说。太后娘娘对我虽好,可一身威仪,令人望而生畏,我也不敢叨扰她老人家。”
“怎么还哭鼻子了,走,我们一起去我那儿吃点甜的,甜甜嘴。”
石韫打了个哈哈,她可不想当情绪垃圾桶,大家非亲非故的,安慰两句得了,怎么还上头了。
明兰担心那个宫女回来看到安宁郡主眼眶红红的,也想岔开话题,马上高兴的应道:“好啊,早就听说五姐姐院里的小厨房,伙食一等一的好,身边的女使喜娟更是厨艺精湛。”
“郡主尝尝,也不知道跟宫里的能不能比?”
石韫把两人带回陶然馆,让喜娟上了一堆的甜羹,糕点。
安宁郡主进了陶然馆就被一群猫硬控住,还是石韫两人拉着她走,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进屋。
她尝了一口点心,眼睛一亮,周围又都是自己人,她毫不客气的评价道:“比宫里的好吃。”
一个一个尝过去,她也吃了半饱,喝完甜甜的桂花牛乳羹,她眼神不自觉的往外面瞄,廊下的一只只猫咪,毛发在阳光下仿佛丝滑的绸缎,让人手痒痒的。
“ 这些狸奴都很爱干净,性情温顺,郡主可以去摸两下。”
得到了主人家的允许,安宁郡主激动的点头,慢慢的靠近,先是伸手小心的摸,最后胆子逐渐变大,左手撸一只,右手撸另一只,左拥右抱。
屋里,明兰看的也有点眼热,蠢蠢欲动。
“五姐姐,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狸奴?”
“我没养它们,只是让人给它们准备了猫饭,它们一只只的就赖上了这里。在院子里的这些都是比较懒的,那些爱活动的,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到了饭点才会露面。”
石韫想起老太太正在给明兰相看,还是那个白石潭贺家,医官世家,贺弘文。
她八卦的问道:“我听说老太太看中了白石潭贺家,那贺家哥儿常常上门拜访老太太,你相中了?”
明兰低着头绞手帕,“贺家哥儿人挺好的,为人真挚热忱,还尊重女人,就冲他懂得站在女人角度考虑问题,我觉得他倒也是个良配,嫁给他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石韫掰着手指头数,“先帝驾崩臣子要服二十七个月的国丧,已经过了一年,还剩十五个月。等国丧一过,贺家就可以上门提亲,不过最后的婚期你怕是要再等等。”
“四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了,国丧一过就可以走流程。你卡在我这里了,如今我娘还在相看,如果她这段时间能相中,倒是还好,不然你有的等了。”
石韫跟个戏精似的,拉着明兰的手,泪眼汪汪,“终究是我拖累了妹妹。”
明兰无语的把她的手甩开,“五姐姐,你不知道吗?大娘子已经相中了舅舅家的表哥。”
石韫当然知道,她也知道最后成不了,有康姨母这个拦路石在,肯定会截胡的。反正她对那些个表哥没兴趣,长相没有达到她的预期,重点是她不想扶贫。
王家看着比盛家势大,也只不过是表面光罢了,后代没一个成器的,摆着个架子,家里的花销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她嫁过去干嘛,拿嫁妆填窟窿吗?想都别想。
“那个啊,成不了。”
见石韫如此笃定,明兰不解,“为何?我看大娘子很是上心,已经跟王家去信了好几回,瞧着都快定下了。”
“康姨母最近常常上门,我听说她也有个女儿,年岁跟我差不多。”
明兰就像吃到了什么大瓜一样,有点兴奋,追问道:“五姐姐你的意思是她会截胡,真的假的?”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
“可是王家那边会同意吗?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五姐姐你更好,我看上次王家姨母过来,对五姐姐你挺满意的。”
“你就等着瞧吧。”
石韫神秘一笑,明兰眼巴巴的看着她,想知道其中的内情。吃过瓜的都知道,吃瓜吃一半的心情,很……
总之,送别安宁郡主后,明兰回到暮苍斋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蔫蔫的。
她想知道后续。
过了几个月,文炎敬科考上进,考中了进士,他拜别盛家,趁着探亲假回家一趟,再次回到汴京时,他母亲也跟了过来。
两家长辈正式见面,定下了亲事,约好国丧一过就立马上门提亲。
当晚,王若弗来陶然馆跟石韫吐槽,“如儿,你是不知道那个文炎敬的母亲,粗鄙不堪,不识礼数,幸好是墨兰的婆家,以后不常见面,倒也不打紧。”
然后她又提起了王家的亲事,“如儿,你以后嫁到王家去,都是一家人,娘也不必担心你像华儿一样受婆婆搓磨。”
“我听说爹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不同意就不同意,这事娘做主。”
话说的很硬气,实则有没有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石韫是懒的反驳她,反正也成不了,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单是盛紘就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更何况还有个撬墙角的康姨母。
说到康姨母,她为了撬墙角,那可是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在亲娘王老太太面前哭诉自己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之类的。哭到王老太太心软,同意了这门亲事。
王老太太本就偏疼康姨母这个长女,她一哭更是没办法,能坚持这么久,还是因为儿媳妇不同意,双方掰扯了许久。最后王老太太更胜一筹,用孝道压着儿子儿媳妇低头。
没多久,王若弗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气的在屋里大骂康姨母。
明兰知道了消息后,愣了一下,五姐姐神机妙算啊,真被截胡了。
但怎么截胡的,她不知道,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所以她跑到陶然馆来跟石韫下棋。
“五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明兰心不在焉的下了颗棋子。
吊了这么久的胃口,石韫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不道德的人,如今结果已经出来,她决定端出另外半个瓜,让明兰吃个全乎。
她看了明兰一眼,说道:“王老太太,我外祖母,她可是个偏心眼的人。康姨母可以说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回娘家掉几滴眼泪,外祖母有什么好的都要划拉给康姨母。哪次康姨母从娘家回去不是大包小包的,所以舅母才会看她那么不顺眼。”
“可这是儿孙的亲事,又不是那些个物件,岂能这么马虎?”
“本朝以孝治天下,王家舅舅又是个能力不足的,可不就被外祖母拿捏的死死的。横竖王家这个烂摊子我也不想沾上,康姨母拿走就拿走,还省了我跟我娘费口舌,我该谢谢她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石韫好奇的随口问道:“国丧也快过了,贺家决定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贺家没有突然出现什么亲戚之类的吧?”
明兰脸一红,“提亲的事我也不知道,这些事都由祖母跟贺老太太决定。至于亲戚,没听弘文哥哥提起过,五姐姐是打哪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哎呦,弘文哥~哥~”石韫打趣了她一句,在她发火前说起正事,“没有,就是听说贺家大娘子病怏怏的,但是有个嫡亲妹妹嫁到曹家,偏偏曹家犯了事,被判了全家流放。”
石韫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位曹娘子有个女儿。”
明兰眉头一皱,“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耳熟吧?林小娘不就这么来的。不过那位曹姑娘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正经的表妹关系。”
明兰的心情一沉,下完一盘棋,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她没有对齐衡动心,或者说她亲自掐断了这个苗头。最近这段时间跟贺弘文相处多了,明兰倒是对他有点上心,要不然也不会叫的那么亲热。
“去了一趟陶然馆,怎么回来就闷闷不乐的?跟五丫头吵架了?”
老太太疑惑的看向小桃丹橘等人。
小桃摇摇头,“姑娘跟五姑娘关系很好,就是五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贺家哥儿有个表妹,所以就……”
“表妹,什么表妹?”
老太太也懵了,心下一沉,贺弘文可是她千挑万选的,这又从哪儿冒出了个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