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的姜曦眼眶不觉得一热,难怪姥姥总是在床上睡不踏实,她还以为是姥姥睡眠少,其实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住铃铛的运,日日总不能安眠。
她也学着方才黑衣姜曦的样子趴在姥姥旁边看着她,想多看几眼,等出了铃铛梦境估计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很纳闷,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呢?为什么在她原来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铃铛梦境一说?
大约是因为梦境的原因,时间过得非常快,她还没想明白,摩托车的轰鸣声就回来了。
黑衣姜曦提着一个黑色的的塑料袋子从院外进来。
杜荣珍起身接过去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行啊,摆上吧,等到午夜再说。”
这话刚说完,姜曦就觉得眼前一黑,缓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已经到了深夜。
适应了一下,她朝着亮灯的屋里走,堂屋上摆了一个供桌,看着熟悉,姜曦突然想起以前乡下姥姥家也有这个供桌。
许久没见了,甚是亲切。
桌上各色点心已经摆好,中间放着一个铁铃铛。
杜荣珍带着黑衣姜曦在供桌前上了柱香,接着领她跪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今天我就把这铃铛交给我外孙女姜曦,杜氏子孙杜荣珍……自此卸铃。”
最后四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旁观的姜曦想,这个铃铛跟了几十年,姥姥应该也对它很有感情。
紧接着,杜荣珍又磕了三个响头,旁边的黑衣姜曦看见也赶忙跟着做。
磕头完毕,杜荣珍神色肃穆得拿起供桌上的铃铛,对黑衣姜曦说:“跪下,双手接铃,跟着我说。”
“杜氏血脉姜曦,今日接铃,往后定不负家族,匡扶家业,救济杜氏后代。”
杜荣珍看着外孙女年轻的脸庞,沉静地说:“这些都是我接铃时说的话,几十年了都还没忘……跟刻进骨子里一样。”
“要记着你起的誓,以后族里你的哥哥姐姐们若有难,定要出手相帮。”
“是。”黑衣姜曦跪的很直,声音洪亮。
杜荣珍点点头,说:“起誓。”
黑衣姜曦跪的更直了,照着着方才她说的话将其又念了一遍。
她的誓言还没起完,话音刚落,旁观的姜曦突然听到一阵铃声传来,紧接着后背连带着太阳穴又开始发热发烫。
姜曦踉跄了一下,又来了,昨天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她疼的几欲作呕,乍然又听到黑衣姜曦的惊呼:“姥姥。”
姜曦抬头去看,两人交接的铃铛掉落在地,铁铃铛竟然碎了一地。
杜荣珍手微抖,往后退了两步,黑衣姜曦赶忙扶住她,老太太深呼一口气:“到极限了,这铃铛到你这已经是最后一代了。”语调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黑衣姜曦没明白什么意思,下一秒她突然佝偻着身子,伏在供桌上,气喘吁吁的说:“姥姥,背好疼。”
杜荣珍扶着她坐下:“忍一忍,铃铛本体破了,铃铛身上的运却还没散,从今往后你和铃铛便为一体。”
“你要好好珍惜这铃铛最后一股运,这股运恐怕也撑不过二十年。”
她话刚说完,黑衣姜曦的后背红光一闪,接着疼痛感消退,苍白的脸色渐渐回缓。
旁观的姜曦却没有那么好运,她依旧痛苦不堪,疼的只能蹲下蜷缩着。
紧接着铃声再起,眼前一转,这次是在雪天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姜曦不禁想起雪灾发生的那天。
心里隐隐觉得不好,牙齿不住的打冷颤。
跟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冷意,以往的铃铛梦境不管是春夏秋冬,她都没有体温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太冷了,疼痛加上寒冷,让姜曦不得不寻找栖身之所。
马路上都是堵塞的车辆,没有人看的到她,不管是他人的车里还是路旁的商铺,没有一个地方能缓解身上的冰凉感。
恍惚间看到河边的桥洞,莫名的,她觉得那个洞里一定很暖和,姜曦顾不上思考这种感觉得合理性,凭着本能踉跄的往桥洞走。
终于到了,哈气暖暖自己的手,小心躲进桥洞里,又不敢往洞下走太深,因为下面有河水。
果然暖和了,虽然只有半平方的角落可以栖身,姜曦一会搓手一会搓脸,人都快冻傻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稍微缓解一点,她环顾四周,看见河面上有一团白色的物体,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的姜然淌水走了过去。
看清时,姜曦呼吸骤停。
那是……那是另一个姜曦。
此时她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发际线、睫毛、嘴唇上都是发白的冰晶。
不可以,你怎么能死在这里。
姜曦用尽全力往河里游,身上的冷和疼早已麻木,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她带出去。
尽管她们并不认识,但她隐隐觉得她不该死在冰冷的河水里,不该现在死,她想到自己当初绝望地在家里等待救援的一刻。
不能死,怎么能死呢,她想问她:你的铃铛呢?
下一刻脑海里又突然出现姥姥说的话:到极限了,这铃铛到你这已经是最后一代了。
这就结束了吗?就算是铃铛也救不了她了么?
姜曦有太多话想知道答案,她只能奋力的往前游,快到了,再努力一下就快到了。
两双冰凉双手相触的那一刻,姜曦看到自己和另一个姜曦的手红光一闪,背上的疼痛感让她呛足了一口水。
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有河水,也没有雪灾,眼前只剩一片虚无,铃音再度响起,脑海里传来一个女声:“最后的力量了,一半给你,一半给灵灵,帮我照顾好她。”
姜曦觉得自己哭了,她的脸上有了触感,冰凉感,接着是温热感,一阵心绞痛传来,她猛然睁开双眼。
“醒了,哭成这样了。”是严铮的声音。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毛巾,帮自己擦眼泪和冷汗。
外头的严景安听见动静,赶快跑进来焦灼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