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缩饼干难以下咽,因为各怀心事这一顿饭吃的两个人味同嚼蜡,姜曦小口咀嚼着,思绪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千回百转。
该怎么说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虽说当初分手是自己提的,可所有的原因总不该怪到她的身上。
此刻她的脑海里又想起过去严铮父亲说的那些话,她遍遍回想着,默不作声。
也许是她方才的沉默和反应惹恼了严铮,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男人面色紧绷。
隔了许久,他扫了一眼她,面无表情道:“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水源,只剩一瓶水了,如果明天我们渴着赶路,恐怕处境只会更糟。”
思绪冷不丁被打断,姜曦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虽然他态度不太好,但还好他还尚有些人性,没有把她丢下一走了之。
她知道严铮说的厉害之处,他们的水快没了,这里温度高,还要提防蚊虫和野兽,没有水就没有体力。
自古以来人类都是临水而居,只要找到水源,顺着河流往下,就能找到村落,抓紧时间找水是对的。
更何况,理智上来说姜曦也明白自己现在没有选择,自己流落荒野已成既定的事实,此时此刻想活下去,仅凭她一个夏令营都没参加过的弱女子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她必须跟着他,并且尽量表现出不拖他的后腿。
眼前的男人身上已经看不到从前的一丝影子,记忆里的少年就像冬日的暖阳,既谦逊又温柔。
如今再对着这个人却觉得恍如隔世。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却变得十分凌厉,眉眼间藏着若有若无的淡漠,性格也有些阴晴不定。
他们分开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曦心里满肚疑团,最重要的是从方才他的态度来看,这人对从前的事他还耿耿于怀,这让她有些不安,更不敢冒险。
此刻虽然他还顾着自己,但以后呢?如果两个人没有找到水源,体力极限的情况下,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呢?会不会被丢下?
她不敢想,也不想挑战人性。
况且他身手矫健,又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有他在活下去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姜曦打定主意后匆忙咽下最后一口干粮,起身收拾东西。
丛林里气温越来越高,走到下午时阳光更加毒辣。
许多野生植物都选择在此时开花,花朵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有风铃一样的刻叶紫堇,粉色的蒲公英,还有许多姜曦认不出来的花草,这些花在微风中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它们长得既熟悉又陌生,这让姜曦内心有一种割裂感,有种对自身所处空间的不真实感。身边不时还有松鼠在树枝间跳跃,她想若在城市周边,这里周末必定人声鼎沸。
不过现在她却老老实实躲着走,尽量离那些艳丽的花儿们远一些。严铮特意叮嘱这些野花可能散发着有毒气味,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入“美丽陷阱”。
走出密集的森林带以后,没有了湿滑的苔藓,又走了约摸三个小时,地形相较之前没有那么复杂,但一路过来他们的体力也耗的七七八八,姜曦的双腿又酸又涨,沉重到仿佛绑了沙袋。
严铮在前面一直挥着斧头开路,此时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整个上身已经被汗湿透,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头顶的太阳炙烤着,每一次挥动手臂,都仿佛掀起阵阵热浪。
看不到前路,也看不见希望。
一直走到姜曦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升天晕倒时,前方严铮救世主般的消息传来:“这的草颜色浅,附近一定有水源,要是找到水,今天晚上我们就地扎营。”
他在前面边挥着斧头边对姜曦道:“再坚持坚持,我们快到了。”
许是他的招式起到了作用,姜曦望梅止渴,竟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挑战极限。
撑着约摸又走了一两个小时,只见前方一大片山坡,坡上尽是小腿高的野草,看着像是狗尾巴草,但是花上绒絮却是黄色的,同以前见过的略有区别。
水草丰茂,阳光照上去,像是给山坡镀了一层金色的绒毛,夕阳的光晕下,显得脚下这片土地格外的浪漫与热情。
两个人朝着草地茂盛的方向走去,果然,未见泉水先闻其声,顺着叮咚叮咚的水声找过去,草地中间有条三四十公分的活水小溪,清可见底,里面还穿梭着一两公分长的鱼苗。
姜曦松了一口气,有了水源说明暂时这条命是保住了,老天待她不薄。
严铮把登山包卸在一旁,拿出水瓶递给她,跨步到高处的一块巨石上,借着地势双目远眺,思索着晚上怎么渡夜。
这里地势偏高,作为扎营地还算理想,东西各有一座山环抱,草地和溪流正处于山弯的位置,放眼望去不止一条溪流,自山腰下来的溪水像大自然结的网,蜿蜒着铺满整个山坡,颇为壮观。
树木并不算密集,灌木也少,这样如果有危险动物靠近,两人也能直观的看到。
只是水源附近也一定有动物出没,他没有选择在溪边扎营,选了一棵离水边三四十米的乔木,直径约摸一米多,沿着树周十几米观察一圈,没有发现大型动物的活动痕迹。对姜曦说:“我去砍点木头搭个架子,就在这周边,你有事喊我,自己不要走太远。”
姜曦此时已经累极了,她盯着水边的草丛,对他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低头掐了一株隐藏在草间的叶子,类似芹菜的植物。
低头闻了闻,又咬了半片叶子尝了尝,她猜的没错,果然是水芹菜,四处查看后又在不远处找到一丛水薄荷,她欣喜不已,他们的晚饭有着落了。
姜曦一半的童年都是在乡下度过的,姥姥家有一棵很大的柿子树,一到秋天就跟自己的伙伴大虎爬树摘红彤彤的柿子吃,有些熟透了甚至会自己落下来。
而姥姥家的后院有一条浇水田用的细水渠,常年都有潺潺流水,岸边生长着一丛一丛的水芹菜和芫荽。夏天的时候姥姥就用这些野菜来煮面条或者蒸熟凉拌。
半包压缩饼干早就消化完了,姜曦回想着记忆里的味道,即便是文明社会,身为动物的生理本能,饥饿是永远不会缺席的,于是她撑着气从背包里拿出锅准备架火煮饭。
从水边找了几块大的鹅卵石,在严铮找的大树前一片平整的地上围成一圈,摆弄几下使锅放上去能水平稳定。
烧了大半锅水,水开拆了一包牛肉味的方便面放进去,又跑去扒拉着草丛摘了一大把水芹菜,直接放溪水里掏洗干净,从旁边的一颗低矮灌木折了一根些粗细均匀的树枝,撇开当临时的筷子。
又把菜跟面一起放进锅里,最后快熟了撒了一些方便面粉包调料。
姜曦不知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救,这两袋方便面里的调味包是他们唯一的盐味来源,所以用的格外仔细,只加了三分之一增加盐味。
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调味包重新包进袋子里,又折了好几下才放进背包。
面和水芹菜满满煮了一锅,虽然没有什么颜色,可香味却是飘了很远,姜曦闻着食指大动,忙喊严铮回来吃饭。
严铮这边砍了两棵脚腕粗的树,又从中间砍成两段,听见姜曦喊他,收好斧头回头找她。
满满一锅的面和蔬菜,上面飘着金黄色的油花,营地里飘满牛肉汤的味道,两个人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带味道的饭,姜曦拿起方才自制的筷子,用锅盖当碗,夹了自己那份出来,剩下的都留给严峥。
严铮也没客气,面条爽滑,水芹菜不仅吃起来爽脆,还有股特殊的香味,混合着牛肉味的汤,虽然盐没放多少,可在这个环境里,这些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虽然只有一包面,但好在还有很多菜,这一锅面汤和菜下去,他们也勉强算是吃了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