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正坐在堂上,他眉头深锁,那眉头间的褶皱就像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心中纠结万分。夫人说得话不无道理,可是丽娘家所能给得一切又是自己想要得,只是让自己没想到今天这个丽娘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但电光石石间,相爷想到了刚才带丽娘出去的那个娇小影子,看穿着不像是个下人,便开口问道:“刚才带张家女子出去的是谁?好像不曾见过。”
夫人没有想到老爷竟然会过问这事,嗫嗫道:“老爷,是花念那个贱丫头,她回府了。”相爷猛地一震,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
“什么?花念回来了?她毕竟是府中的二小姐,回府了,为何没人来报与我知道?”眼神更像箭一样射了过来,“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到老爷震惊的样子,夫人知道闯祸了,没有想到老爷竟然在意这个该死的低贱的丫头。看来老爷真是对这个所谓二女儿身上的婚约有所图,那么自己的吟儿与四皇子,她不敢再想下去。
刚才事发突然,夫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丽娘会有此惊人表现,慌乱中竟百密一疏,这小贱人会突然出现将丽娘带走,虽然是暂解了围,却让老爷知道了她的回来的事情。
夫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后知后觉得地感觉上了这贱丫头的当。扰乱婚事不成,却让她因此出了风头,还顺利地见到了老爷,一时竟然有种脱控得不安。
夫人不敢发做,只是战战兢兢地回答:“老爷……这……小贱……不…… 这二小姐她也才刚回来,只是……”相爷怒拍桌子,像是完全明白夫人的心思一般,“哼!你竟敢瞒着我,真是大胆!”
“现下,她人呢,赶紧让人叫她过来见我。”一想到花念身上可能同四皇子的关系,一想到那些下落不明的死士,一想到那珍贵的精盐方子,自己派出那么多人去找,全无下落,现在人回府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愤怒与挫败让相爷的心千疮百孔般疼痛起来。
不多时,花念便跟着下人回了大厅,一进来,便下跪,“女儿见过父亲。”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相爷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念,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念儿,你回来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
花念低声回应:“是,父亲,女儿回来了。”
相爷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想不到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第一次如烟将她交自己手里还只是软糯的小娃娃,这光阴……”
他轻咳一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可能是因为想到了曾如烟的原因,相爷的声音中竟然带了几分情感。花念微微一颤,“女儿……女儿过得尚可,多谢父亲挂念。”
相爷心中苦笑,他知道这只是场面话,这些年他对此女从没关心过,连想起来的时候都很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威严掩盖,“哼,尚可就好。你可知,此次回府,府中已不同往日。”
花念心中一紧,“女儿不知,还望父亲明示。”
相爷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如今府中这父这门亲事,关乎相府未来,不容有失。”
花念心中一沉,她大概猜到了父亲所指,“父亲说的是刚才那丽娘之事?”
“正是。”相爷眉头皱得更紧,“那丽娘虽有些娇纵,但她的陪嫁对相府至关重要,这门亲事必须成。”
花念咬了咬嘴唇,“父亲,女儿奉了母亲之命去过张府,听闻下人说那丽娘品行……刚才女儿还……”
相爷猛地一拍扶手,“住口!府中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为父自有考量。”他心中有些恼怒,这花念刚回来就质疑自己的决定。
花念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言语。相爷看着花念,思绪飘远,他想起八年前那个稚嫩的孩子,眼神柔和了些,“念儿,你小时候多乖巧,不像现在……罢了,你刚回府,要懂得府中的规矩。”
花念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是,父亲,女儿明白。”
虽说相爷之前对丽娘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那丽娘一出现,就好似给他心里塞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那糟糕的感觉就像一团驱之不散的阴霾,紧紧笼罩在他心头。
可一想到丽娘那丰厚的陪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珍贵的财物,就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他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这门亲事,这门亲事可关系着相府的未来,绝不能因小失大。相爷在心中暗自思忖,眉头不自觉地又皱紧了几分。
“为父刚才见你的说话,这丽娘能够听得进去,这以后你就多点跟她亲近亲近,毕竟,她进了门便也是你的母亲了。”
堂中众人皆噤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丝空气都像是被冻住的冰块,沉重的氛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相爷这话一出下面的三人皆是一窒,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老爷……”夫人不甘心的叫了一声,但似乎是知道无用,便生生地止住,用委屈和不甘心的眼神盯着对面这个熟悉且又陌生的男人。
相爷缓缓抬起头,目光威严而冷峻地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花念身上。再次打量花念,发现她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恰似一朵在春日暖阳下娇艳盛开的花朵,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那陌生感就像一层轻纱,轻轻地蒙在他们名义上的父女之间,让他有些恍惚。“这真的是那个自己带回来只会日日啼哭的孩子吗?时间真是不饶人呀。”相爷在心里默默感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他的思绪又回到过去,相爷还记得她的母亲在交托她时,自己的那些承诺。“终究是我亏欠了她们母女啊。”相爷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这些年,相府事务繁杂得如同乱麻,他每日都在其中挣扎。偶尔,这孩子的身影会像夜空中闪烁的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但很快就被繁重的事务淹没,如同一片落叶被湍急的河流冲走。
如今,花念突然回到相府,相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然而,眼前的局势却容不得他沉浸在这份愧疚之中。相爷强行收回思绪,再次将关注力投向丽娘的事情上。
相爷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寂静的堂中如同雷鸣般打破了沉默:“好了,就这样定了,刚才这般吵闹,成何体统。”仿佛根本没有把刚才夫人的不甘声音听进去。
他的声音威严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只剩下那威严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
片刻之后,他又做出了新的决定,“念儿,刚才之事你处理得好,好生安抚住了那丽娘,至于那个丫头,敢冲撞未来主母,你刚回府,也学着处理一下府中事物,她就交给你处置吧!”
他的话语简洁而有力,说完便转身离开,那离去的背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仿佛他所做的决定就是天经地义,不容更改。
花念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到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反应过来,恭敬地应道:“是,父亲。”
她的声音在堂中回荡,带着一丝忐忑。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丫头才好,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水手突然面对汹涌的海浪,有些不知所措。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相爷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那个小丫头,还将再娶这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顿时,她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噌”地一下就从心底蹿了起来,那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一般,“轰”地一下瞬间爆发。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这怒火给撑爆了,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老东西,居然如此偏袒那没过门的女人,偏袒这小贱人!”大夫人在心中怒吼着,“那个女人如此无状,于堂堂相府来说,这是多大的事,他竟然就这么算了?难道在他眼里,我的尊严竟什么都不是吗?”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瞪着花念,目光犹如实质般,仿佛要直直地穿透花念的身体,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满和怨恨,恰似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正恶狠狠地盯着贸然闯入自己领地的猎物,那眼神中的凶狠简直能把人吞噬。
虽然她们交待的任务,花念完成得很好,只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去了一次张家,这所谓的商业奇女子竟然信了她的鬼话打扮成这个庸俗的样子,来博取老爷的欢心。
可鬼迷心窍的老爷竟然没有上当,最终功亏一篑,竟然老爷还重视这贱丫头来,处理府中的下人,这可是当家主母的事情,没想到……,夫人心里升起得危机不是一点两点。
“相爷这是怎么了?对这个花念这个贱丫头如此宽容,可对我呢?我在他心中难道就如此无足轻重吗?我为这个家操持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思,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刚回来的贱丫头?”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心中的不满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根本无法遏制,肆意地在她心间泛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忽视的可怜虫,所有的努力都被相爷无情地践踏。
“你这贱丫头,别以为有相爷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大夫人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这次的事别想就这么轻易地过去。”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狠狠地教训花念一顿,但碍于相爷一直在场,她只能强忍着。这厢相爷才一踏出大厅,大夫人猛地一甩衣袖,迫不及待快步朝着花念走去。
她走到花念面前,停住脚步,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贱丫头,你可别得意。这个丫头你最好给我好好处置,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有你好看的。”
她的声音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冰刀,直直地刺向花念,那话语中的寒意仿佛能把周围的温度都降低几分。
花念微微低下头,姿态恭敬又谦逊,轻声说道:“夫人放心,念儿自会妥善处理。”
大夫人又是一声冷哼,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仿佛花念的保证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便迫不及待随后,她猛地一转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摆动起来,就像是她愤怒情绪的延伸,那飞扬的裙摆带起一阵风,却也是冰冷刺骨的风。
花念静静地看着大夫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个丫头的处置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稍有不慎,都会引起相爷同夫人的不满,说白了,就是相爷对自己的考验而已。
如果处理不好,各种各样的麻烦就会像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看着夫人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花念唇角微笑,“什么好怕的,自己敢回来闯相府这龙潭虎穴,早做好了万全之计,先让你们得意一下又如何。”
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决定先去看看那个丫头。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关押丫头的房间。一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房间阴暗得很,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
只见那丫头满脸惊恐地缩在角落里,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花念轻轻地走上前去,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就怕惊吓到这个可怜的丫头,她轻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她的声音如同春天里温暖的微风,带着一丝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地在这阴暗的房间里散开。
丫头听到声音,缓缓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带着哭腔哀求道:“二小姐,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冲撞未来主母的,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花念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她蹲下身子,眼神专注地看着丫头,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
丫头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大小姐让我泼水的,她说只要我这么做,就会给我好处。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花念听了也不由一怔,大小姐叫做得,为何她要亲自动手?她们不是安排了让自己动手吗?看来,至始至终,这对母女根本没有打算试着相信自己。
而相爷要自己来处理这个事情,这若处理不好,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可能是死路一条。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花念心中终于有了一个计划。便温和对这个小丫头道:“你莫要害怕,我定会想办法保你周全。但你需听我的安排。”
丫头听到这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感激涕零,连连点头。交待一番之后,花念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大夫人的住处走去。
到了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才在下人的带领下进入房间,恭敬地行礼后小声地说道:“夫人,关于那个丫头之事,刚才经过询问,念儿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那丫头平日里素来老实本分,此次这般莽撞行事,定是受人蛊惑。”
大夫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哼,什么蛊惑?你莫要为她开脱。”
花念不慌不忙,继续说道:“念儿仔细询问后,发现她是被府中一些不安分的下人挑唆,才一时糊涂犯了错。念儿认为,若此时严惩那丫头,恐会让那些真正别有用心之人更加得意,也会让府中其他下人寒心。不如小惩大诫,让她戴罪立功,也好彰显夫人您的仁慈与大度。”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恰到好处,试图努力说服大夫人改变想法。
大夫人听了,微微皱眉,心中虽有不满,但也觉得花念的话有几分道理,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你说说,该如何小惩大诫?”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紧紧地盯着花念,仿佛要把花念看穿。
花念见大夫人态度有所松动,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可以让那丫头去我院子做一些粗重的活计,让张妈妈亲自盯着,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整顿府中风气,让下人们知道,在相府做事需谨言慎行,不可随意犯错。”
大夫人思索了一会儿,心里清楚这个贱丫头,还是懂得审时度势,是准备将这件事情不动声色地盖过去了,而不是追究责任来向相爷表功,于不便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但你要好好盯着那丫头,若她再有差错,我定不轻饶。”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那眼神就像在说,你可别想在这件事上耍什么花样。
花念松了一口气,又不敢耽搁,赶忙朝着大小姐的住处走去。见到大小姐后,她委婉地说道:“姐姐,那丫头之事,妹妹已向夫人求情,从轻发落了她。
妹妹知道姐姐也是一时气恼,才让那丫头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如今此事已了,还望姐姐莫要再追究。毕竟,若此事闹大,对大小姐您的名声也不好。
以后,这些事情尽量安排妹妹去做,妹妹定会更加努力为姐姐办事,以报答姐姐的知遇之恩。”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微笑,试图平息大小姐的不满。
大小姐听了,脸色稍缓,那原本紧绷得像弓弦一样的神情有了一丝放松。她心里也明白,此事若继续纠缠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还好,这件事情 ,父亲竟是让这个小贱人来处理,也好,为了能够在这个府中待下去,谅她也不敢做妖,这不来示好来了。“贱人,就是贱人。”
大小姐心里暗哼。“好吧,既然你已处理妥当,此事便就此作罢。但你记住,你若敢背叛我,后果你是知道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直直地看着花念。
花念连连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带着一种讨好的意味,说道:“姐姐放心,妹妹定当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异心。”
丽娘得知相爷的决定后,只觉得心中充满了绝望,那绝望如同黑暗无边的深渊,一点点地将她吞噬。
她原本以为可以摆脱这门亲事,从此逃离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却没想到还是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命运就像是一双无情的大手,紧紧地将她牢牢掌控,让她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