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把冯梨花送回号里,把慕容采薇提到自己屋里。
“慕容大小姐好本事,一下子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对于慕容采薇突然反转了号里局面,王桂也感到很吃惊。
这个原本柔柔弱弱,逆来顺受的千金小姐,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连土匪婆子冯梨花和钱二姑那样的悍『妇』,都栽在她手里,哪个深闺里的小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王桂,你不觉得早就应该是这样的么?她俩作恶多端,有人还助纣为虐,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给她们留了一条命,就给你面子了。”
光在号里摆平冯梨花和钱二姑还不行,必须让狱卒也接受现在这个结果。
慕容采薇现在没有钱给王桂上供,也不想这样做。留下冯梨花和钱二姑两人的『性』命,就算是给王桂的人情。
“为何不趁机打死她们?”
“我还要脱罪出去,没必要节外生枝。”
慕容采薇说的不卑不亢。
“大小姐以为自己还能出去么?”
“王桂,人们都看到我被顺天府判了斩立决,似乎忘了我是信国公府的人,我姐姐还是王妃。朝廷的事情,岂是一般人所能猜度的?你忘了周勃和韩安国死灰复燃之事么?”
汉代的周勃,曾经参与击败项羽的战争,又跟陈平合作,平定了诸吕叛『乱』,拥立刘桓即位。
刘桓就是汉文帝。
周勃归隐之后,被人诬告谋反,关进大牢,被狱卒百般虐待。周勃无奈,不得不传信儿给家里,送来千金,贿赂狱卒,换取优待。
后来周勃被证明是遭人诬陷,无罪开释。
韩安国的故事,则跟“死灰复燃”这个成语有关。
当初韩安国在西汉属下的梁国为官,因为犯了错误,被梁王关进大牢。
大牢有个狱卒叫做田甲,经常欺负犯人。见韩安国这个大人物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十分得意,就经常虐待他。
田甲得意地说:“你现在就象一团死灰,再也没有什么能耐了。”
韩安国说:“你没听说死灰还能复燃么?”
田甲说:“如果复燃,我就一泡『尿』浇灭它。”
没多久,韩安国被西汉朝廷重新启用,做了梁国的内史,升官晋爵。
田甲听说后,十分害怕,就弃职逃跑了。
韩安国放出风去,如果田甲不回来,就要灭他全族。田甲无奈,只好回来向韩安国请罪。
慕容采薇虽然对信国公府和皇家没有什么好感,但此时也不介意拿这两块招牌吓唬王桂一下。
对于王桂这样的低级狱卒来说,这两块招牌,就是山一样大的存在。
他在刑部大牢十多年,亲眼见证过很多事例。
有的王公大臣下了狱,以为他从此就完了。此时便是阿猫阿狗,也能上去踹上几脚。
没想到,过几天人家就官复原职,秋后算账来了。
“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冯梨花?”
王桂这样一说,就等于认可了慕容采薇的说法,也承认了她在号里的地位。
“我跟她不一样,只要她乖乖听话,也不想为难她。给她个二铺的位置。”
二铺,就是有钱人的铺位,在号里也算是上层。只是没有权力,算是号里的有钱闲人。
“一些大人还在关注冯梨花,也不能太为难了她。大小姐大人大量,如此处置,正和我意。”
不就是想从她嘴里套出那笔财宝么?我也是这个意思啊。就看咱们谁有本事,能撬开她的嘴了。
两人达成了交易,王桂到号里开始调整铺位。
号里的铺位,一般都是由牢头安排。
现在,王桂亲自安排,慕容采薇是左一铺,也就是冯梨花原来的铺位。
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从此以后,慕容采薇就是王桂认可的牢头。
春分是右一铺,算是号里的二号人物。
冯梨花是左二铺,算是号里的三号人物。
钱二姑到了原来春分的铺位,被打入小妖行列。
王桂走后,慕容采薇开始发表就职演说。
“按说大伙儿都是落难的,或许都活不了几天。只要老老实实的,不出什么『乱』子,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以前号里的规矩,我没提出来的,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说话的,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谁也别跟我提什么‘以前如何如何’这样的话,免得大伙儿都不自在。”
“冯梨花、钱二姑,你俩要是还有什么不服,就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要是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也既往不咎。我将来是要出去的,也不愿意跟你们一般见识。”
“大小姐,不敢了,以后我俩的狗命,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梨花见大势已去,不得不低头。
不过,对于慕容采薇所说的将来会出去的话,她却充满了怀疑。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桂又折了回来。
“慕容大小姐,这是你家里给送来的东西,一直在我那里寄存着,此刻就都给你了。”
慕容采薇知道,这都是以前父亲送来的东西,若不是有今天这一出,他就私下吞了。
“春分,收起来吧。”
慕容采薇现在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接下来,慕容采薇叫冯梨花交出了号里的公帑,然后就对吃住进行改革。
“以后吃饭,我跟春分一起,春分原本就是我的丫鬟,如今还伺候我。其他的人,就自己吃自己的,不准伙吃伙喝,自个儿打饭,自个儿刷碗,谁也不许叫别人伺候。从此以后,就没有什么上槽、中槽、下槽的说道。”
这样做,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针对冯梨花的,彻底割裂她和钱二姑的关系。
二是不再因为吃饭,几个人在一起,形成一个利益团伙儿。
“铺位上,今后也没有什么上铺、中铺、下铺之说。除了我、春分、冯梨花三个铺位之外,其余的铺位,每旬一轮。铺位不再固定。每个铺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样安排,看起来是打破了原来上中下三个等级,号里人都是平等的。获得了绝大对数底层的拥护。
深层次的意义,慕容采薇自然不便于跟人明说。
实际上,现在是把号里划成了两个等级。
上层是她自己和春分,春分本来就是她的丫鬟,所以上层实际上只有她一个人。
冯梨花已经被彻底边缘化,没有话语权,不再构成威胁。
剩下的都是普通阶层,只有她自己高高在上,再也没有谁能威胁到她的位置。
王桂把她的钱都送来了,也没必要再去勒索别人的钱,在道德上占据了高地,就有充分的理由,阻止别人欺压他人,勒索别人的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