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眼睛瞪得老大，“什么叫……跟你住树上？”
“我就爱住树上，有何问题？”白衣不爽，“你还听不听？”
“没问题，没问题，你不说这树是你的嘛，你随便住。我只想知道，不白跟我梦见的那只鸟，是同一只吗？”
栩栩连声服软，示意他赶快往下讲。
“平日里，它还是习惯回状元坟山那边玩，有一次，它遇到一个女娃被一群脏东西困在山里，它几经周转才把那女娃带到寨子崖上，我出面才救下了她。”
“再后来，那女娃魂丨不归体，山黑误打误撞吸纳了她遗落在岐界的那一魂，它就成了这缕魂的寄养体。要不是它及时献身，女娃怕是缺心少窍的傻子了。”
……
良久，栩栩都没接话。
她在极力消化这些信息，她需要捋捋。
“你说的那女娃，是我，对吗？”
“你说呢？”
……
栩栩惊诧的看向大黑鸟，前几次梦里，都不敢正眼瞧它。
现在仔细端详，原来它并不是全黑的，头上的羽毛是暗红色，胸脯一带的羽毛是亮黄色，嘴喙也是暗红色，梦境昏暗，这些颜色都不易识别。
大黑鸟也温柔的注视着她。
“那……那它……我……”栩栩一时卡壳，脑子乱的不知如何措词。
“它就是你！”白衣干脆利落。
……
“是不是感觉莫名的熟悉感？从西方心理学说来讲，她就是你[本我]般的存在，它能瞬时感应你潜意识里所想，甚至比你这原主更能感应自己最无隐藏的内心！”
……
难怪第一次见到大黑鸟，它一个转身，她看到的是自己的模样！
难怪在之前的梦境里，她的念头刚冒出，甚至还未形成意识，它就抢先一步执行了！
难怪它会带自己去看那些本不能看到的画面！
原来它都是按自己意志来了！
原来自己心灵深处，对周岚，并不是面上那般无所谓。
白衣看向崖边的深邃处，心如死灰的叹道：“人以类聚，真是没谁拗得过 ！它把这些残缺不全的人扔到一块苟延残喘！好狠！”
……
白衣话音沉重，眼神似要把这地给盯破！
栩栩心中疑团丛生，一时竟找不到契合的语句问出口。
怎么就残缺了？
残缺在哪里？
还有谁残缺？
……
“你什么意思？”栩栩终于捋出了一个问题，弱气奄奄的问道：“你是说……我也残缺了？”
白衣没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她抬头望向白衣手背上的大黑鸟，它竟也精神恍惚，神情哀怨！
“残缺……会咋样？”栩栩心底突然滋生出很重不安感，说话都少了底气，“会死是吧？”
白衣死盯着飘芜的一处，幽幽喃语，“不死不灭！疯疯癫癫！真真假假！ 世间无我！我无世间！”
……
每句话都让她直接闭嘴！
“不经一番寒彻骨，谁人体会岐中难！”白衣叹了口气。
他总算回神了，转向栩栩，“无需多问，现下你理解不了，以后自会懂得。当然，希望你不会有懂的那天……”
“如果你心存疑惑，就去书柜上看看，会有你要的答案！”
空气中死寂！
栩栩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仨，多的一个活物都没有。
没有生机？
“这是哪里？是……阴间？”栩栩终于感觉到异样。
白衣一脸疲惫，下逐客令，“回去吧！”
说完又换了个不着调的口吻说道：“以后，你每来找我一次，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不用叫哥那种，可好？”
栩栩断定，他是真闲！
栩栩怀着满腹心事回来，就像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又累又慌，再也没睡好！
她索性起床，来到灶房做起了早饭。
她盯着炽热的火苗，心里的疑雾仿佛在火中烘烤！
天亮了，一定去书柜看看！
她不经意的抬头——
好家伙！
老唐不知何时倚靠在门框上！
见栩栩终于发现了他，便借机调侃道：“这年头，小孩子家家也跟我这老头子一般觉少？”
“我做了个梦，醒来就睡不着了！”栩栩如实回答。
……
轮到老唐卡机了！
两人像失语一样，都没说话，也不觉尴尬！
竟在此刻，栩栩想起白衣的话“人以类聚……”
她跟老唐，也是类聚？
到底哪里“类”了？
栩栩总觉得这段时间像在一直做梦，或者半梦半醒，虚实参半，她已分不清。
只有旁观者看得真真的，都在暗示她，她却执迷不悟！
吃过早饭，栩栩便去到里屋。
书架不大，肉眼估量，大概高两米宽三米，三层书架，最上层是书柜。
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满满当当的书籍，明显有经常翻阅的痕迹。
栩栩将各层书架都粗略扫视一遍，最上面的书架上：《难经》、《黄帝内经》、《针灸甲乙经》《诸病原侯论》……
明显一水的中医典籍。
她家也有很大一竹筐这样的书，是她爷爷留下来的。
本本书籍都很厚，书页被书虫蛀得大大小小的洞，上面还有她爷爷当初用好看的小篆做的笔记。
前几年周岚命悬一线，药食难进，医生勒令她出院看“个人造化”，盛敬成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硬是靠翻他爸医书上的方子给救了回来。
平日里周岚时常有个头痛脑热的毛病，也都是盛敬成翻医书开方子治好的。
栩栩耳濡目染，也学着盛敬成没事就翻来看看，看多了，她发现中医的门道可深了，有个很庞大的知识逻辑体系，涉及面极广。
简单层面是说身体，深层次却涉及心理、阴阳五行等玄学要理，这正所谓是中医道学暗藏乾坤。
如今在老唐这看到这些医书，就格外的亲近，就跟看自家那些宝贝似的。
眼睛扫到第二层书架：《手抄密本张天师祛病符法》、《祝由十三科》、《易经》、《葬经》、《八宅明镜》、《玄空风水》……
她猜这些应该就是老唐、黄先生他们这一行的专业书，光看书名，她竟发现自己莫名的被吸引，有种想要把里面的知识占为己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