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常在王爷面前夸口说自己对县内的山水沼泽了如指掌,但从洛城至下一个集镇间的这条官道陆修武也只走过的一次,而且还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次他来去匆匆,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夜行,并无印象哪里有河流。所以此番重走这条路,跟第一次其实没什么不同,除了知道从洛城出发,五十几里处有一个集镇外,沿途还有什么,他已毫无印象。
至于这五十几里的数字,他也是从洛城疆域图上看到的。上次他只顾骑马往目的地狂奔,并未留意道路两边的景物,因此接下来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那个集镇,他现在并无准确的概念,只能通过已走完的路程来大致推算。
眼看着迟迟找不到水源,陆修武不禁照此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结论是预计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抵达。而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差不多到了申时前后。
“我们的马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他想,清楚地感到胯下坐骑的脚步比起之前已慢了不少,任凭自己用双腿不断地用力夹着,那马儿就是不见快起来。
沈浚除了跟陆修武有同样的发现外,还听到马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驮着他的四条腿吃力地迈动着,一面呼呼地喘着气。
“老陆,老陆,等等!”沈浚在后面喊了两声,才把陆修武叫住。
“怎么了?”陆修武毫不费力地勒住马,感觉到此时勒住奔跑的马比催马前行更容易,仿佛那也正是马匹自己的意思似的。
他在停下的同时,掉转半个身子将马横在路上,注视着坐在马鞍上的沈浚脚步迟缓地走上前来,
“要不我们下来走吧,我看这马已经渴得厉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真那样就麻烦了!”沈浚带着严肃的神情对陆修武说道。
陆修武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浚那匹黑色战马,又看了看自己的坐骑,犹豫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走路的话我们就更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水源了。”
“要是把马渴坏了,那才糟糕呢!它们载着我们走负担太重,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如果能让它们松快点,或许能安然抵达前面的集镇。反正距离那里也不太远了,接下来要是还找不到水源的话,我看咱们不如跟马匹一起用双脚走到那里,不过是贪点黑罢了,总比伤了马强!”沈浚据理力争地坚持道。
陆修武仍在心里犹豫着,以他多年在轻骑营的经验,这三匹战马的确已经接近脱水的边缘,若不及时饮水,或许会摊倒、死掉也说不定,可万一下一个有水源的地方还很远的话,走着过去要花费很长时间,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可是沈浚说的似乎也没错,众人沉重的身子对平时的马匹来说不算什么,甚至载着一口气飞奔出几里也没问题,可现在它们连支撑起自己那胖大的躯体都显得很吃力,何况还要的驮着一个人。
正迟疑间,沈浚已然翻身下马,把缰绳牵在手里,同坐骑并排朝前迈步走了起来,很快就从不知所措的陆修武身旁走了过去。
“下来吧,老陆,修文,让马松快点!”先后从弟弟和他身旁走过时,沈浚还不忘撇下一句。
那马果然给人感觉轻松了许多,步子也迈得比先前明显地大了点,尽管依然疲态尽显,呼吸重浊,但比之前看上去已好了不少。
陆修武傻坐在马背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浚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丢下他和弟弟两人,继续朝前行进。
过了好一会儿,沈浚差不多已经走出去三四十米远,他才意识到必须做出决定,于是也跳下马背,朝弟弟扬扬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下来,然后牵着他那匹浑身抖了几抖的坐骑追了上去。
陆修文先是不为所动,心想,你沈浚爱搞什么花样便搞什么花样,我可不跟着你胡来。
所以不管沈浚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安坐如山,一切只以兄长的决定为准,兄长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然,当兄长向他递了个眼色,命令他也下马的时候,他才极不情愿地从马背上滑下来,牵起缰绳走在最后。
见和前面的沈浚距离拉得有点远,陆修武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手里牵着的马却不像平时那样,只要拉一下,在缰绳上给个信号就自己往前走,不用总是拽着,而此时却几乎完全是被他拉着前进的。
他很快便来到沈浚旁边,两人开始并排前进。起初他俩都不说话,后来觉得尴尬才闲聊起来。沈浚问起了陆修武的过去,包括家人、亲戚和朋友,以及那位小王爷的一些情况。
陆修武都一一向他做了回答。等轮到陆修武询问沈浚的时候,比如沈浚的家庭和曾经做刑部侍郎的日子,他却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这引起了陆修武的不解,沈浚只推说脑子受过伤,完全不记得了。
陆修武又问起沈浚的这身漂亮功夫是从哪儿学的,心想这总该没忘吧,熟料沈浚还真就回答他说,跟其他事情一样,不记得了。
就连陆修武恭敬地请他教授他武功的时候,沈浚给出的也是同样的回答:既然他忘了自己的功夫是打哪儿学来的,也就不知道该怎样把武功传授给他。
当问到那个一直藏在他心底,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提出来的问题的时候,沈浚却没有再次用“忘了”回答他,从而使他觉得沈浚敷衍得太明显,也太过分了。
“你以前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啊?”陆修武问道,几乎不抱沈浚会回答他的希望。
“也许是忘了吧,过去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包括我身上的这身武功,直到我那天醒来,突然获得了这一切,其实我自己也非常惊讶!”沈浚不明白陆修武何以有此一问,便照实回答道,心想反正他从这点信息也推断不出什么。
陆修武被沈浚的回答弄糊涂了,不知沈浚说得是真的,还是花了更多心思在敷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