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勇敢善良。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他拿着三年来五毛一块攒下的钱买了一张火车票,来到了他母亲改嫁后的城市——临城。
可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母亲温暖的怀抱。
他的妈妈,已经有了别的孩子。
一对玉雪可爱的龙凤胎。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母亲在短暂的惊喜过后,眼中浮现了浓浓的慌乱。
他不是曾经天真懵懂的小孩了。
只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他的母亲并不欢迎他。
所以在父亲追来要带走他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最后看了母亲一眼便跟在父亲身后离开了。
父亲忍到了高铁站,一瓶劣质烧酒下去,他瞬间爆发了。
一顿痛揍。
四周围了很多人。
有劝解的,有拍视频的,有同情的,唯独没有挺身阻拦的。
就在裴铮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的时候,一个如同精灵般漂亮灵动的女孩出现了。
她阻拦不成,干脆狠狠的踹了他父亲两脚,引走了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的他父亲。
再后来,父亲是被押回来的。
女孩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是她的父亲和她父亲的秘书和助理。
他从秘书助理口中得知,眼前的是临城豪门家主姜先生和姜小姐。
并表示,姜氏一直有资助困难学生的项目,如果他们愿意,姜先生可以将他列入资助名单。
父亲这些年过的穷困潦倒,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自然是立刻答应了。
秘书正想要给出姜氏资助专用的银行卡时,却被小女孩拦住了。
她小大人似的看了秘书一眼,又一脸嫌弃的看向她父亲,骂他:“姜安桦你是笨蛋吗?”
姜安桦一愣,却好脾气的笑:“小枳这是什么意思?”
姜枳便指着裴铮道:“你看他都被打成什么样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爸爸对他不好,你把钱给他爸,那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想也知道他爸拿了钱也不可能把钱用在他身上呀!”
姜安桦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道:“瞧爸这脑子,怎么连这一茬都没想到?”
“还是我家小枳聪明又细心啊,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姜枳就没好气的嘟囔道:“别以为装模作样的装个傻夸我两句我就会原谅你把给我准备的皇冠转送给姜蕴的事了,我才不吃你这套。”
一转头却不情不愿的出起了主意:“那渣爹刚不是说他们是南城安义县的吗,我记得我们家在那边有家药店,回头跟药店的负责人打声招呼,把资助这个小弟弟的钱打到药店账上,让他每个月到药店去领钱不就行了。”
强调:“一定要他亲自去,还得让驻守在店里的医师给他检查下身体,确定他没受伤没挨饿受冻才可以把钱给他。”
姜安桦变着花样的夸女儿聪明,转头吩咐秘书道:“就按小姐说的办。”
又垂眸看向他父亲,冷声警告道:“听到我女儿的话了吧,对你儿子好点!”
父亲连连应是。
也不知道是姜氏大方还是算准了他爸不可能把资助金全用在他身上,因此他每个月能领到的钱不少。
整整三千块。
有了固定的收入,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许多,父亲也再没有对他动过手了。
噩梦般的生活,就在这样一场意外中结束了。
从那以后,他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一晃眼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来,他很多次想起姜枳,每每都觉得那是一场梦。
可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曾以为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姜枳了,却没想到,会在京大的课堂上看见她。
她成为了他的任教导师,甚至提出了收他为徒。
其实收不收徒的都无所谓。
因为不管是不是她的徒弟,只要她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都会全力以赴。
无关其他,只为恩情。
没有她的勇敢善良,裴铮或许早就泯灭在了人海之中。
*
思绪回笼,裴铮看着眼前唇角含笑的女孩,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姜枳耸了耸肩:“没特地记,但记性好,忘不掉。”
其实如果只看长相,她说不定还真认不出来。
毕竟当初遇见的时候,裴铮被他爸打的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一双眼更是死寂一片,哪就能让人联想到眼前的冰山校草了。
只是当年她有关注过资助的落实情况,知道对方的名字。
所以在学生档案上看到裴铮来自南城安义县后,她便立刻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再加上袁媛说裴铮家境不好的那些话,得了,还用想吗,铁定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就算发现了,她也没准备说的打算。
毕竟裴铮也只是姜氏资助的学生中的一个而已,即便资助他的事跟她有些关系,也不值得她特地拿出来说。
倒是没想到,这锯嘴的葫芦也有主动开口的一天。
但别说,戳破了这层关系后,她再看裴铮便多了几分熟稔随意,轻挑着眉眼道:“回来了也好,正好跟你说一声,除了你我另外还找了个打下手的学生,计算机一班的易子谦,等放学了你们跟我去研学院。”
“他成绩也不错,不过比起你差的挺多,到时候你帮忙带着,有什么杂活累活让他去干就行。”
裴铮就挺面无表情的:“有钱真好,想怎么造怎么造。”
姜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笑着道:“谁说不是呢,谁让我命好,投了个好胎,又嫁了个好老公,天生不缺钱的命。”
裴铮赞同:“确实。”
心里却清楚。
对于有些人而言,钱和名利是最重要的,比如他和袁媛。
但对于有些人而言,钱和名利并没有那么重要,比如姜枳。
在她父亲将替她准备的礼物转送给她姐姐时,她大概也是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