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一愣,刚要反驳,想到贞信伯世子是个武状元,忽又觉得或许是个生机。
老太君亦在思索:“贞信伯府能答应吗?”
南荣氏摇了摇头:“不妥,八娘刚被梅家退了婚,又身陷流言蜚语,此时再乱点鸳鸯谱,外面会怎么猜想?会怎么议论?
若是让人觉得我们家的姑娘朝三暮四,就是大大不妥了。”
老太君叹息一声,眼中愁云不散:
“先不要扯无关人等了,说一千道一万,这本是你们二房的事,该你们自己拿主意。
你们商量着办吧,若能说服贞信伯府接受七娘那是最好不过了。
倘若不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能升堂。”
“是。”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极尽温柔。
小丫鬟在门口锄草,远远看见东宫思玄和卢氏的身影,连忙扔下手中的小锄,拍了拍手上的泥,立刻小跑着向屋内奔去。
无忧正躺在软榻上看书,听到消息,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放下书,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
“三人都来了?”
“是,田嬷嬷跟在身后,拎着食盒。”水芳气喘吁吁的回答着。
无忧起身走到窗前,果然瞧见几人的身影。
看着田嬷嬷和鸣芬拎着的四个食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无忧没有出去迎接,装作不知道,等他们来请。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田嬷嬷的脚步声。
无忧跟着田嬷嬷来到厅堂,没进门便闻到一阵香气。
丫鬟们正小心翼翼将一个个精致的瓷盘从食盒中取出,摆桌。
金黄酥脆的炸虾成花状有序地摆在盘中,色泽红艳的番茄炖牛腩,格外诱人。
每一块小排都裹满了浓郁的酱汁的糖醋排骨,四喜丸子上撒着碎碎的葱花。
八宝奶酪,老鸭汤,再配上几道清炒的蔬菜,翠绿清新,极为丰盛。
都是无忧平日愿意吃的。
丫鬟们迅速而有序地摆好了碗筷,等待主人落座。
东宫思玄在厅堂中四处转着,卢氏心神不宁地坐着喝茶。
见她来了,东宫守恩对她笑了笑:“父亲,母亲,姐姐来了。”
东宫思玄迫不及待道:“家里都乱成一片了,你这里倒是清净。你天天在屋里干什么,也不见人影。”
“父亲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无非就是些朝中事,这些也不能与你说。”
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一起在芳菲园用饭,东宫思玄甚至还准备了米酒。
其笑晏晏,笑语盈盈话家常,倒像是一家人,可惜各怀鬼胎。
无忧内心暗讽,默默品菜。
东宫思玄小抿了一口米酒,再也憋不住了:“贞信伯府把九娘告了的事,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
“你怎么想?”
“真告了,那就上堂呗。”
东宫思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你说什么?”
东宫守恩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缓了一声,“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上堂才能说清楚夺回清白。人是贞信伯府挑选的,现在突然嫌弃,是他们出尔反尔。我为何要惧?”
“你应当知道贞信伯府是为何如此!”东宫思玄有些赧然,模糊地提醒。
“那又怎样,即便东宫秋的确存了欺瞒的心,可我问过她,她说贞信伯世子也没问过她生母的事。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那就上堂掰扯清楚呗。
反正最坏就是东宫秋名声毁了,她成亲的前被换人,名声与毁有何区别?
趁此机会让天下人看看贞信伯府真正的嘴脸,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有何不好?”
卢氏闻言,轻蹙眉头,“未出阁的女儿家,闹上公堂,终究是不好的,尤其还扯着上一辈的事。”
“所以呢?母亲是何意思?”
“你祖母是想……”
“想什么……”无忧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如刀。
卢氏说不出口了,东宫思玄只好接腔道:
“那还用问吗?你祖母肯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闹大了对谁都不体面。”
“那要怎么化呢?”
无忧放下筷子,浅笑着,明知故问。
东宫思玄被她这样盯着,头皮发麻,鼓足勇气问:“你对贞信伯世子当真如此厌恶?”
“我就是知道二位是绝对不会无故找我吃饭的。
我还以为你们能多忍一会儿,竟是连我吃完都忍不到吗?”
“父亲何尝不想陪你好好吃饭,可燃眉之急,没法等!”
“这个意思,父亲的燃眉之急要我来解吗?”
“贞信伯世子还是不错的,能文能武,是个……”
无忧快速打断:“父亲,你好歹是承袭爵位的人,整天给别人当刀子使,不觉得窝囊吗?”
“你说什么?”
“闹上堂又如何?
真的对二房有影响吗?
我的名声已经被败坏了,东宫秋有这出临进门被踹走,即便不上堂,其他家族会查不到她为何被退婚吗?
名声与上了堂有多大的差别?
东宫春毫无名气,房中两个女儿都有事在身,她能独善其身?
我请问您,这事情闹大了,到底是影响二房,还是影响其他几房的好嫡女?
您踩着亲女儿的尸体,献祭了亲女儿的一生能获得什么好啊?”
“什么尸体不尸体的,说话太难听了。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四叔当大官的时候,你荣上了吗?三房钱多,荣给你了吗?
怎么荣的时候不带你,损的时候就要爹出头了?
何况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资格让我来给你解燃眉之急吗?”
东宫思玄对她这种直言不讳已经见怪不怪了,叹息一声:“这不是你闹脾气的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
“自古还有卖女求荣,杀父杀母,血溅当场的呢!”
“你?”东宫思玄一瞪眼,正对上她冰冷的笑眼,竟吓得浑身一哆嗦。
“父亲知道鸡有多少根骨头,野猪怎么拆骨吗?人的骨头,应该不会比野猪更难拆吧。”
“够了!你这是干什么?在威胁你爹吗?”
“不敢,爹对我这般好,我做鬼也舍不得爹啊!”
“混账!说你口无遮拦,还越发不知忌讳了!”
东宫守恩嘴边勾起一个弧线,眼中闪烁:“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