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默默整理好清单,又放回原位。
她对于药材价格略知一些,在长宁观,每每生病需要用药时,都要拿银子去观中药房买。
她犹记得,八岁那年,孟姨娘腹痛,要用一味不常见的药材,她拮据,情急之下,答应帮切三个月的药根,才换到药。
不过,她只知道寻常药材的价格,这些珍稀药材是只在书上看过模样。
按照最低估计,这些药材也超过了三千两。
她已经有了殿下给她的药膏,这些东西,万一储存不善,只怕要暴殄天物了。
几乎没怎么犹豫,无忧便决定要将这些都东西换钱。
田嬷嬷推荐给她的那家店是个门路,可是这种珍稀药材,目标太大。
思前想后,想到了南荣氏。
用过午膳,她吩咐水芳出去蹲人,不多会儿,便把南荣氏请来了芳菲园。
南荣氏一进屋子,就拿帕子擦拭额间的汗,“这几天是真热啊。”
无忧见状,亲自把一盏清茶递到南荣氏手中,“是我思虑不周了,大中午的,劳烦三婶走一趟。
我也是没办法了,还请三婶帮我掌掌眼,助我一臂之力。”
南荣氏惊异地挑了挑眉,“何事竟让你这么一本正经?”
“三婶看看这个。”
打开盒子,南荣氏双眸一亮,
“哎呀,这可是好物啊,极好的宝贝。这市面上都难得一见的野灵芝,你哪来的?
就这色泽这品质的野灵芝,没有几十个年头可长不成这样。”
她细细端详,满眼惊讶,无忧又将轻轻三个盒子推到她面前,南荣氏一一打开,啧啧夸赞。
“我也不瞒着三婶了,我有个朋友手头有点紧,让我帮她出了这些东西。
三婶知道的,我是个井底之蛙,对于买卖一窍不通。万一做不好,不好交差。
思来想去,唯有三婶能有这个本事。
拜托三婶帮帮我看看,估个价格,心里有了数,我再去药材行也不怕被骗了。”
南荣氏知道她昨日带了东西回来,心里还想着她对老太君都不说不送,不会做事。
没想到另有隐情。
南荣氏一下就想到华宁郡主的身上,对她不明说十分理解,同时对于无忧的信赖隐隐有几分欣喜。
南荣氏拿起人参细瞅了瞅,又捻起一颗珍珠,确定都是极好的品质,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你跟三婶实话实说,三婶也不跟你打马虎眼。
三婶呢,一直给老太君配置丸药,对这药价药价,还真是熟记于心。
眼下也正需要人参和鹿茸给老爷配置丸药的,你要是信得过,也别费腿跑了,就卖给三婶。
这人参,一百两,鹿茸二百两。这二十四颗珍珠,色泽莹润都是顶好的,凑个整,一千两。
这野灵芝,可遇不可求,市面上能卖个两千两到三千两,恰好我有个弟弟经手这方面的生意,三婶给你给你最大数,三千两。
一共四千三百两,可能交差?
若是不够,三婶再多给你拿一些,解了你朋友的急,才好。”
无忧心中一惊,比她的预期高出不少,面上不显,淡淡道:“应该够了,那就多谢三婶了。只是,此事三婶得嘴紧。”
“三婶都这把年纪了,焉能不懂这些门道。你放心,出了这个门,事情就烂在了肚子里。
你遇到难处,能跟三婶开口,三婶欢喜,三婶单独给你拿五十两当个零用。可够?”
“那哪能啊,是三婶帮了我,我哪有再拿钱之理。”
“你这日后外出的机会多,手上没点钱打赏,下人都要给你甩脸子的。
就这么说定了,这些,三婶先拿走了。
八娘才出了事,家里头忙,三婶也不多坐了,晚点让人把银票给你送来。”
“多谢三婶。”
无忧浅笑着送走南荣氏,解决好最贵重的几样,剩下的便不急了。
她拿起掺在其中的一个木盒,施施然回了卧房。
回到房中,琢磨起郡主交给她的任务,小侯爷的博文班入学考试。
世子学专为王侯世家办的学堂,每届的博文班为最好的学班。
小侯爷自从山上归来,便被长公主耳提面命必须进入世子学博文班。
学来学去,眼看着考试之日临近,越来越愁,看得郡主也跟着发愁,无奈跟无忧求救。
求她蒙题出卷子。
这太超出她的能力了,无忧当然不敢误人前程。可郡主下车前仍强行塞给了她前四届的考卷。
昨晚,她随意一问,偶然得知东宫守恩也在准备博文班的考试,心便活络了一些。当下吩咐田嬷嬷把考试的书籍拿几本过来。
府中一片阴沉,反而给了无忧名正言顺关在屋里不出门的借口。
她一边翻看着东宫守恩的书卷,一边看考卷,打起精神投入找头绪。
郡主死马当作活马医,找上无忧蒙题的一个重要原因,出题人是高阳太傅。
郡主坚信她能摸到高阳太傅的想法,不至于像无头的苍蝇,毫无思绪。
无忧没有思路,只得先把考卷做了一遍。
提笔一答就是几个时辰,放下笔,太阳已经落山了。
她累得腰酸背痛,头脑晕晕,揉着僵硬的脖子,伸着懒腰往外走。
迎面一股儿清新的风,吹散了她脑中的纠结。
事在人为,先去做,不能怂。
丫鬟还以为她在睡觉,见她眼神发直,只当是起床气。
田嬷嬷送饭时,又拿来了东宫守恩的学习手札。无忧吃完饭,回房继续。
国公府上下都以为她在准备萧家的宴会,谁也想不到她抓破脑袋在想考卷。
日子就在学习中快速流淌,无忧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睡醒了便看书,看累了便睡觉,除了吃饭,几乎不出卧房,不觉间三日过去。
梅家如约登门,梅大人带着儿子踏着阳光而来,被请去了东宫礼的书房。
两家家主都身穿华服,面带微笑,没有争吵,没有红脸。
偶尔几句针锋相对,也都哈哈一笑,维持着体面。
他们客气寒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维持着世家应有的风度,谈笑间退还了庚帖。
若初隔着窗户,视线落在梅四公子的身上。那人不时东张西望,似在寻人,眼中交织着期盼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