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推开茶杯,“给我一杯水。”
东宫思玄见她当真疲倦,单刀直入直接问:“你这个名额究竟是怎么来的?””
“又来了!”无忧受不了地闭眼长叹,“爹还真是喜欢问我不知道的事情。
内庭监怎么拟订的名单,父亲不去问内庭监,倒来问我?
我要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能指挥内庭监,何至于住在秋阁被摔地浑身青紫?”
她自己都颇感奇怪,便是郡主想邀她一起,最多也是带个陪伴,能进正经拟订的名单,就不是郡主会去做的。
首先,她就没这个名正言顺的意识,想不了那么深远。
东宫思玄抿了抿嘴,“那些老货没轻重,老太君不是已经整治过了,那商户女也给你加了丫鬟。谁还没个受委屈的时候,你爹我还一肚子的委屈呢。”
田嬷嬷知她渴了,用两个杯子把热水倒来倒去,速凉了些才端给她。
无忧也不指望这个爹会帮自己出气,一口饮下了小半杯,擦着嘴巴直抒胸臆,“爹,这次准备给我贴补多少?”
“你又要钱?”东宫思玄眉心紧锁,口气颇为无奈。
无忧学着他语气神态,瞪大了眼睛,“难道不该要吗?这可是皇家盛宴,盛装出席是基本要求,女儿现在别说盛装,连一件华服都没有。爹不该给钱吗?”
东宫思玄被她学了个没脸,沉着脸,“五十两够不够?真是造了孽了,没见过谁家闺女一见面就要钱的!”
无忧同样沉下了脸,“女儿也没见过谁家的爹舍不得给女儿花钱的!
这什么场合光禄寺少卿大人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想跟你开口要钱吗?
是那些必需衣物不能大风刮来呀!爹要是没钱,女儿就不去了,我也省的受这起子罪!本来就担心自己规矩不行,丢了宣国公府的脸,爹要能准了我不去,我乐得自在。”
东宫思玄见她眉眼认真,似乎真有此意,肉躯一震,赶紧往回拐。
“这是天大的好机会,怎能不去?爹就是随口一说,哪里就真嫌弃你了!知道规矩不行咱就好好学,金石为开,怎么能自己先泄气呢。”
“嬷嬷说了,天资太差,疏忽已久,努力没用。”
“你听那些婆子胡扯,我儿最是聪明,你这是不习惯拘束,等习惯了,自然都学得好。”
“呵呵。”
她笑得东宫思玄心里发毛,心在滴血,“给你一百两行了吧,明天去账房给她支一百两。”
无忧摇了摇头,掰着指头,“八娘子今日来找我,告诉了我她的穿着。女儿算了一下,她要穿的锦绣华裙八十两,披帛腰带环佩全算上大概要一百三十两,这还没算鞋子脂粉等等。
她在名义上是我的丫鬟,丫鬟穿着一百三十两的行头,我穿一百两,谁是丫鬟啊?
爹是诚心让女儿去突显八娘子娇贵,还是诚心想旁人看二房笑话?”
她每说一句,东宫思玄的脸就沉了一分,听到最后,简直能阴沉出雨了。
偏她字字在理,无可驳斥,浑浊的眼睛滴溜转来转去,最终咬着牙,“行,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支一百五十两给她!给她!”
无忧眼底有了隐约的笑意,慢慢伸出两根手指,摊牌了,“二百两!”
话一出,连卢氏的脸色都变了,想到母女的惨淡关系,咽下了八娘子不是送了华服的疑惑。
“你说什么?”东宫思玄尖叫着,几乎是从座椅里弹了起来,“你这是来打劫的吧?打劫都没有你这要往死里要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东宫思玄恍若热锅上的蚂蚁,闷着头在屋暴走了几圈,像是回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无忧静静地看他转圈,默默喝水不说话。
东宫思玄换个思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百两真的太多了,你也得体谅体谅爹!若初他爹是正二品,你爹只是从四品,爹还没袭爵呢!”
无忧心中冷笑,顺着他的话,忽然问,“四叔有几个姨娘?”
“你说什么?”
“我看正二品收的姨娘好像没你多。听说爹每个月在这屋住三晚,这个月几次了?来得这么频繁,其他人没想法吗?你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吗?用不着不如卖了,卖了就有钱了。”
东宫思玄被她一说,竟觉得羞臊,老脸一红,“老子还没管你,你还管上我了!就算卖一个姨娘也卖不到五十两!”
“我也不想管你,是你叫我来的,从秋阁走到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对,你肯定不知道,毕竟你只在这个院子活动。
明天中午之前,我看不到二百两,我就不去了。
与其出去丢人,还不如在家睡觉,万一不小心被治个大不敬,可没人替我挨罚。
到时候内庭监来问,或是奶奶问起,女儿只能实话实说,爹可别觉得丢人。”
无忧凉飕飕地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去。
东宫思玄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地低吼几声,“真是冤孽!冤孽!”
听着身后无能狂怒地咆哮,无忧心情很好地伸了个懒腰。
舍不得钱是吧,好面子是吧,那就让钱和面子折磨死你。
每次露面都是鸡飞狗跳,偏偏全身而退。
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渐渐开始佩服起这个没有规矩的十一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