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他父亲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怎么着,双手一直抖个不停,本就不是很满意的杨父,更加强烈反对了。毕竟,男方的父母年纪太大了,简直可以当小改的爷爷奶奶了,家庭条件也不好,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只有老家的那几间破瓦房,一见面,他父亲还是这个状态。杨父担心女儿以后会过上艰苦的生活,更担心万一老两口有个啥好歹,闺女年纪轻轻就要伺候着……
其实这些事情小改都懂,他家什么情况,俩人没处对象时小改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看中的也仅仅是他这个人。想要什么,只要俩人一起努力,房子、车子、票子早晚会有的。自己赚的,花着更踏实。毕竟他人是真的正干,肯干,能干,没不良嗜好,还顾家。这样合心意的男人确实难遇。小改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杨父歇了反对的心思。
那天杨小娅又来当说客劝说两人分手,小改很认真的告诉她:“姐,我知道你听咱爸的,你告诉他,这婚事如果黄了,我不会往豫省嫁,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其实小改真的是这样想的,错过他,嫁谁都一样。
这句话的威力无疑是巨大的,小改说年底结婚,父母二话没说就赶回豫省操持。其实,小改知道父母的苦心,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乐意,同样,他们为什么妥协,这一切,她心里明镜似的。她相信,总有一天父母会对他改观的,她更相信自己的选择。
婚后的日子,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充满了甜蜜。当然,过日子,不可能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的,关于孩子的问题,还是困扰他们好久。刚开始的那几年,两人着实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事情,毕竟年纪还小,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不太好。两人都想着趁自己年轻,多在外面打两年工,努力多存点钱,早日买下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等有了孩子,就不能出远门了,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留守儿童。尤其是小改,自己淋过的雨,吃过的苦,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俩人的年龄逐渐增大,积攒下来的钱财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了,俩人开始踏上了备孕之路。可惜,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小改一直没能怀上。于是,他们跑了不少家医院,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听说好,都尝试过了。所有的诊断结果都是多囊卵巢综合症,每个医生都说问题不是很大,为此,小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始终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小改连续吃了半年中药,胃实在是受不了时,他主动放弃了,说两人这样过着也挺舒服的,提前存好养老钱,老了就去敬老院,至于孩子,听天由命吧!俩人才算消停下来。
面对家中老人的不断催促时,他总是默默地将这些压力挡在了外面。每次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时,他也只是微笑以对,然后解释俩人要先买房子,暂时不考虑要孩子,以后再说。她不止一次暗暗庆幸,婚后一直没有在老家和他爸妈生活在一起,要是真的住在一起,面对如此艰难的情况,说不定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那种每天被闲言碎语包围的生活,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农村那三姑六婆的嘴。
怎么说呢?老爷子是个颇为明理之人,待人接物都有着自己的分寸与原则,在村里那也是有口皆碑的。对于俩人没孩子这事儿,看的也挺开的,毕竟他自己都是四十多岁才结婚有了孩子,再说他已经有大孙子了,家里的香火也有人接了。可老太太呢,那就真是叫人一言难尽呐!
有一年,俩人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年,谁知这老太太却悄悄地拉着小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俩怀不上孩子这事,其实好办,要是我儿子的问题,那你就出去找个男人,给咱怀个孩子回来,放心,妈保证,他一定会当成自己亲生孩子来疼。要是问题出在你身上,那就让他到外面去找个女人,生个孩子抱回来。”
这话一出口,可真把小改给恶心够呛,胃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得不行。小改也是个有脾气的,怼道:“想让我和你儿子离婚你明说,不用拐弯抹角点我。”
老太太连忙急声辩解:“没有,绝对没有。”
小改没理她,转身就把老太太的原话一字不落、原模原样地告诉了爷俩。
父子俩一听,那脸色顿时就变了,心中的怒火也是噌噌地往上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还算可以的老太太,竟然会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二话不说,父子俩立马把她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可这老太太呢,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理直气壮地开始举例起来,说什么谁谁谁就是因为男人不会生孩子,所以就出去找了个野男人生了个儿子,现在人家不也过得好好的嘛,父慈子孝的。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气得爷俩也没辙,只好反过来安慰小改不用理她,平常没事就别回来,免得听些有的没的堵心。这老太太啊,没上过学,思想就比较顽固,你跟她说啥她都听不进去,根本就油盐不进,真的是让人无奈又无语……
后来,喜欢孩子的小改,干脆去做了试管,有了一对儿可爱的孩子,老太太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才消失……又有了新问题,说好了再累也愿意帮忙带孩子的人,一带孩子就嚷嚷着浑身疼,幸好夫妻俩就没指望过她,小改辞了职专心带孩子,而他呢?努力赚钱争取早日再买套房子,一套兄弟俩不够分……
“姐,挑好了。”杨祥毅没听到回应,于是拿起选好的对联,走到小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二姐,发什么呆呢?我选好了,你要看看吗?”
小改被唤回了思绪,看了看弟弟手中的对联,问道:“算过了吗?够了吗?”
“应该够了吧!大门一副是尺寸最大的,这个不会错,其他的厨房,餐厅……”杨祥毅边说边伸手指头数,最后道:“小的买了六福,再买些其他的出门见喜、五谷丰登之类的就够了呀!”
“咱太爷家呢?你忘了吗?”小改提醒道。
“哦!对呀,还有太爷家呢!那一共就需要十副了,太爷家有四个门。”杨祥毅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多买一副吧!以防万一。”
“好!”
小改付钱的那一瞬间,缓缓抬头,目光与他对视时,他眼中闪烁着的陌生光芒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小改那有些躁动的心,哇凉哇凉的。小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句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再见”。
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道别给弄得疑惑不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出于礼貌,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同样含笑用温和的语调回了一句“再见”。
前世的种种纠葛、爱恋,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与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再无关联。小改明白,前世的恋人,在今生已毫无瓜葛,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线,永远不会有交集,从此各自安好。小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脚步坚定而决绝,就像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那般释然,开始迎接属于自己的全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