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据招供,这一批细作里,有祁云琛的人,有突厥南部潜伏多年的,甚至还有北境派来的,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有一人比较棘手。”
“谁?”
“霍霖,此人心思缜密,逻辑清晰,完全不受干扰,且,查不出他与任何国境的来往。”
“把他带来见我。”
“好。”
不多时,陌少白便带着一少年入内,少年面容俊秀,面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然,见到祁云璟时,却仍旧恭敬的行了礼。
“见过王爷!”
“来自宜兰?”
祁云璟的话,明显让霍霖怔住,抬首与祁云璟对视良久,才出声答道:“是!”
“本王伤好之前,你得待在牢中,待本王伤好,需你带本王去一趟!”
“是!”
“阿璟,你在说什么?他可是细作,说不定就是来行刺你的,你竟还要跟他走?莫不是打仗将脑子打糊涂了?”
“少白,你先将他带下去,我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阿璟~”
“去吧!”
祁云璟没有急着向陌少白解释,而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嘴角扯出笑意的对他说着。
陌少白知他的执拗,遂也只能重重叹口气,便出了营帐。
陌少白走后,祁云璟拿出笔砚,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件,提笔落款,写的却非林梦华!
边关战事平定,于京都而言是个好消息,但与此同时,被抓入大理寺的秦玉朗顺带着黎非烟的遗体,也在这时被人一道劫了出去,而林国公府因着主母被软禁三皇子府,嫡小姐又不知所踪,届时已由林梦蝶这个侧妃全权打理。
而一早被安排留在府中的南柯与齐智和管家林四,也被林梦蝶以贪墨之罪关了禁闭。
齐豫安收到信时,何德正给他汇报刚查到的关于林梦华的消息,本来刚松了一口气的齐豫安,瞬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
“糊涂,糊涂啊!”
“陛下莫忧心!”
“何德,去把游明找来,朕有事儿交代于他。”
“是,老奴这就去!”
游明,一个消失了十几年,被传死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且照齐豫安主仆的反应来看,游明的死而复生是二人早就知道的事情了。
不多时,何德便带着一仙风道骨,穿着大氅的男子入了殿来。
“国师,璟儿有难。”
“他要去秘境?”
“是,估摸着也就这几日。”
“你想我怎么做?”
“我知道国师做事有自己的缘法,但璟儿是仙儿唯一的孩子,我不想他有任何危险。”
“你一贯知道用什么拿捏我!”
“国师,就当我请求你,帮帮璟儿,好吗?”
“阿仙的血脉,我自会护着,但若再生出其它枝节,我必不插手!”
“好,好,多谢了!”
说完,游明便自顾的离开了,在他面前,齐豫安不像是君王,更像是个祈求孩子被庇护的父亲。
这一切,只因当年游灵仙薨逝时与他交代过,世间唯有游明能护祁云璟的长生安乐。
这么多年以来,尽管游明对齐豫安的态度不算恭敬,可齐豫安却一直对他十分包容,以至于在游明被传出死讯时,都有人暗自揣测,其是否为齐豫安所杀,毕竟,一个君主的权威,从来都是不容挑衅的!
而被劫走的秦玉朗和黎非烟,齐豫安不难想象是何人所为,也正是因为祁云忌这次的动手,才让齐豫安派出去的人,能够顺利的找寻到林梦华被关押的地方。
同时,被祁云忌关押了月余的林梦华与陈明赫,在多次试图越狱之后,终于,被分开关押了起来。而祁云忌更是好心的,将被单独关押的伊梦和林梦华关在了一起。美其名曰:即便囚禁你,也必然不会让你孤单!
看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的伊梦,林梦华心里早已问候了祁云忌八百遍祖宗,可面上依旧挂着浅笑,但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狠狠地往祁云忌身上扎了一针。
这一针起初没有太大的反应,待到祁云忌练功之时,内力一催,整个身体便如万蚁噬咬一般的难受。魑连忙唤来几个巫医,却都在短时间内无法缓解此状,最后,只能将狱中的林梦华提了出来。
林梦华一到殿中,就被魑用短刀抵住了脖颈,面具下的脸满是愤怒,眼中尽是弑杀之意。
“说,你对尊主做了什么?”
“我一直被你们关着,能做什么?”
“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魑一边说着,手上的短刀一边朝着林梦华的脖颈压去,白皙的皮肤上,在利刃的摩擦下早已渗出点点鲜血。
见林梦华只是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半分恐惧,魑周身的怒气便更加汹涌,就在短刀即将完全刺破皮肉时,祁云忌终于虚弱的开口:“魑,放开她!”
“是!”
祁云忌发话,林梦华清晰的感受到抵着她脖子上的利刃的主人身上的杀气缓3缓减弱,直至消失。
“阿梦,替我把毒解了吧!”
“耶律世子,这就是您求人的态度?”
林梦华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衣袖擦拭掉脖子上已有些干涸的血迹,顺势坐在了一旁的靠椅上。
她的这般态度,让魑刚压下去的杀意,瞬时间又暴涨了起来。
“阿梦,我也姓祁,可为何你总喊我耶律世子?”
闻言,林梦华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低了许久的眸子抬起,眼神无波的望向上座的祁云忌,半晌,才缓缓开口。
“顺口罢了!”
林梦华冷漠的态度,终是将祁云忌激怒,他再也顾不得身体上噬咬的疼痛,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林梦华的面前,双手握住靠椅的两端,将林梦华圈在怀里。
祁云忌盯着那张白皙的小脸儿,眼眶内尽是因怒气上涌而滋生的血丝,靠椅的实木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可却是如何也对她动不了手。
良久,祁云忌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柔和的问道:“阿梦,为何不管我怎么做,你都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呵呵,同根生?阿梦,你忘了逼宫那日齐豫安话里话外的意思?同根生?本尊与何人同根?”
“祁云忌,于情而言,我是该同情你的,我不知道你遭遇了多少苦痛才走上今日的位置,可恕我不敢苟同你的做法,亦无法理解你的处境,所以,祁云忌,别试图说服我与你一道!”
林梦华的一番言论让祁云忌沉默了好久好久,第一次有人用同情形容他,也是第一次因‘同情’而被拒绝。
也许,或者说如果,他也能像林梦华这般,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或许,他也能说出如此‘正道’而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来!
可惜,他是一个在烂泥坑里长大的人,一个灵魂早已腐化的魔鬼,是不需要她人同情的,他要的,只有掌控,将一切捏在手中,就像神只俯视蝼蚁一般。
祁云忌缓缓直起身来,面上恢复如初,此刻身体上的噬咬也仿佛弱了几分。
“阿梦,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亦不在意她人是否应允,这毒,你愿解或者不愿,本尊都不在意,但,你知道的,解毒和被迫解毒的结果定是不同的。”
此刻,林梦华才真正感受到祁云忌的阴狠、弑杀,她也渐渐明白,自己对于祁云忌的价值,也不过是个还算有用的药箱罢了!
而她想要的,也仅仅是这药箱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