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龚老大回到工地上,借着自己工作上的便利,开始用黄老太教唆的方法,在工友之间流窜作案,从那以后自己的运气果然开始变好,不管是打牌或是买彩票手气都出奇的好,那真是斗地主把把王炸,打麻雀回回自摸。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打牌虽然是工友们之间茶余饭后的相互消遣,但赌注却很大,绝不似寻常家庭仅供娱乐的那般小打小闹,往往都是倾其所有,要么满载而回,要么血本无归。
因为干工地的,都是挣些起早贪黑的辛苦钱,平时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去娱乐,或是找外快,所以这打牌就成了很多工友们提高收入的唯一途径。
一到每月结发工资那天,工人们人手抓着一沓红票子,围坐一圈,叼着烟,红着眼,挑灯夜战,杀他几个七进七出,到头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即使是输光了也没关系,工人们之间关系很纯粹,赢家对输家一般都会仗义一些,而且在国营企业包吃包住的,钱没了也不担心会饿肚子,顶多就是白干了呗。
龚老大一向手气不好,但自他回家一趟后,可谓是逢赌必赢,相反的几个牌技高超的工友手气是越变越差,这突然的转变,难免惹人非议,大家都怀疑他这是出老千,奈何又没有证据,只得慢慢疏远他,渐渐地也就没多少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了。
工友们态度的转变,让龚老大越来越偏激,他觉得只是摄这些人的运数永远翻不了身,便想方设法的在一些小工头的房里安设镇物。
工作上很快便迎来了机会,以前他们工区的小工头莫名其妙的突然暴毙,施工方领导大手一挥,将龚老大破格升为工头。
就这样,龚老大的生活是越过越滋润,锦衣玉食谈不上,但照这个势头下去在城里买套房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所谓:“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这人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再想让他保持本心,就很难咯。
龚老大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他仍不满足现有的一切,开始把目标转向工地以外的人,下的镇物也越来越重。
自那以后,他干活儿的工地上死人已是常事儿,几乎每年都要死几个,不是来竞标的甲方就是某某供应商。
年深日久,龚老大对这“捻魂填命”之法也用得熟了,得到的好处也越来越多,只是自己每得到一些好处,相应的也会失掉一部分,龚老大心知这都是自己的命格残缺造成的,也就没太在意。
现在有句话叫做“千万不要考验人性”。
龚老大掌握着这样的秘法,导致他的性情与之前大相径庭。
有的时候跟工地上的工友稍有口角,便要偷施法术害人,这在无形之中也加速了反噬的时间。
就此过了七年,龚老大的事业已小有起色,日子是越过越舒坦。
但他的性格也更加的偏激,跟谁都处不到一块,甚至跟家人的关系也愈发的疏远,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少有往来。
每年回家都是草草敷衍几下就走,只有在面对黄老太的时候才会恢复些从前的憨直,常年的相处让这老鳏夫对这神婆产生了些特殊的依赖感,对黄老太的命令可谓是言听计从,绝不怠慢,只是这黄老太虽比自己年长却依旧容光焕发,真是驻颜有术,相比自己确是肉眼可见的衰老。
这年,黄老太见龚老大手指上的黄铜戒指已开始发黑便对他说:“当年我传术与你时曾说过,你是天生的贱命,纵使我使手段助你,他日你也必遭反噬。”说完又看了看他的面向继续说道:“我观你印堂发黑,两颊发灰,皮肤发黄,想必命数将近,今年怕就是你的大限之日。”
龚老大并没有被吓到,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当年受仙术时我斗晓得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想我六张皮了,本该一世下贱,寄人篱下,幸得您指点方有今日。”他顿了一顿言语有些哽咽接着说道:“我这些年虽然没挣撒子大钱,但留给娃儿买房娶婆娘是足够老,现在也算是了无牵挂,只是还没能报答您的再造之恩,不晓得我这卑贱之身还能为你做些撒子?”
一丝阴毒之色一闪而过,黄老太收起表情踟蹰的说到:“我辈见不得这些,当年救你是看不得你饱受煎熬,并非为了回报,奈何我道行有限,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一世,你放心,你故去之后我会亲自为你操办,让你在黄泉也过得安生,不受恶鬼侵扰。”
这一席话说得龚老大感激涕零,多年的交道已让他对这个龙钟少态的老妇人产生了特殊的情感。
当下,情不自禁的握住黄老太的手颤抖着说道:“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老。”
黄老太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颗漆黑的药丸,瞬间屋子里奇香弥漫,真叫个沁人心脾。黄老太凑近深吸了一口一脸的受用,她瞥了瞥一旁目瞪口呆的龚老大说到:“把这枚乌丸服了,你这些年害人无数,身上自然混有煞气,此丸能驱邪消灾,让你死后不会被怨鬼缠身,我在为你选处吉穴,保你荫福子孙。”
龚老大连连拜谢,接过乌丸,想都没想一仰脖就吞了下去。
他还以为这黄老太是善心发作,不忍他死后成为无主孤魂。
可不曾想刚才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消煞的乌丸,而是动物的内丹,相传有些动物通了灵性,就会藏到深山之中修炼,日夜呼吸吐纳取天地之精华,年深日久就会凝聚成丹。
这东西虽是宝物,但却不是什么老君的仙丹,不能起死还魂、愈疾益寿,而且极难消化一旦吞下,就会滞留在腹中,可以说人服之,并无大用。
但对动物而言则恰恰相反,尤其是可疗伤通灵,由于此物乃聚气而化形,一些成精的畜生会故意当着人面吐出此丹,一来明哲保命,二来此物带有奇香,他日亦可寻回。
若是有些无知之辈把它吞了,则正中下怀,它们会将人摄去害死,在掏开腹腔取走内丹,以此吸收他们的怨气来增加道行。如此反复,内丹即化为尸丹。
凡服此丹者,中日被怨气所扰,轻则神志不清,举止疯癫,重则性情暴虐,反复无常,且死后怨气滞留其身,纵使将尸丹取出也会受阴郁之物影响任其摆布。
正因如此,有会邪法的方士会驯养此类畜生,帮其炼丹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显然,龚老大就是着了此道儿,死后被黄老太驯养的“八狗子”窜了气,沦为无心无智的行尸走肉。
事情讲到这里大家伙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苟老五问道:“那只“八狗子”果然是你驯养的畜生,你让它迷了龚老大,把赵哥的娃儿摄了去,对吧?”
黄老太辩无可辩,只得点头说道:“是的,这点小伎俩怎么瞒的了您呢!我是看那孩子面相不好,想帮他去去晦气,是我鬼迷心窍了,求您给我个赎罪的机会。”说完眼中噙泪诚恳的看着苟老五。
村长有些动容上来打圆场道:“苟先生我看黄老太是诚心悔过,她既害得人肯定也救得,咱们先带她回去,把孩子救出来再说。”
苟老五冷笑一声:“先不慌,老太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说实话?那孩子确实面相不好,但你抓他绝不是去什么晦气,你是想炼阴童吧?”
如果说之前的“厌胜术”还有好坏之分,那这炼阴童可就是纯纯的害人邪法了。
相传人生下来时心智未开,容易招来脏东西,但由于先天生有三把罡火庇其左右,只要大人细心呵护也可保其平安。
随着孩童逐渐成长,这项能力会因食五谷杂粮而逐渐消失,至多可到五岁。
所以五岁以下的孩童,也是用来修炼邪术的“利器”。
凡炼阴童者,需将五岁以下的孩儿,置于一不见光的屋中,用施术者的血在他身上写满经文,上悬房梁,下坠秤砣,双足正下方摆一铁盆用来接血,孩童的七魄便会随着精血一起流入铁盆内,待得七日放净后,将铁盆里的血取来炼制后饮下,可保施术者青春常在。
“个狗日,也太毒了。”
“怪不得,这老太婆一把年纪了,看起还多年轻,真的禽兽不如!”
“我斗说为撒子,村里面经常蛇(丢)娃儿,接个是这么回事所!”
叫骂声此起彼伏,老爹脸色煞白,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村长急忙上前安慰,苟老五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黄老太,不慌不忙地说道:“赵哥,别着急,这放神仪式必须在午夜后方能进行,你儿子是今天凌晨被拐走的,现在还没到十二点,黄老太今晚上基本又都跟我们在一起的,她肯定没机会下手。”
听了这话老爹放下心来,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表小声嘀咕道:“怪说不得,你一直在看表哟!我看事情也解决了,现在可以去接娃儿了撒?”
“当然”苟老五笑着点点头又转身对村长说道:“劳烦您,在此善后,按照之前说的把龚老大葬了,我跟赵哥先把这老太婆带去救孩子。”
“这个自然,红圈儿你赶紧去吧,我这边忙完了马上就赶过来!”老爹冲村长仰了仰头,架起黄老太就往回赶,苟老五跟在后面,村长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