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村长领着祭祀的队伍到了,龚家几人赶忙起身相迎,村长姓余三十过半比老爹稍大一点,是上任村长亲自选出来的接班人,性格成熟稳重,是个热心肠,很会处理群众关系,上来也不客套,问清情况后到龚老大的棺材边看了一会儿,戴上棉手套试了试果然合不拢。
“我刚才听你说前儿个请黄师傅来看过,那阵都还好好的哈?”
“对头,那阵是闭起的,晓得啷个老哟。”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这事儿邪性,不像是简单的自然效应,恁个你去拿条热毛巾来,要非濑那种。”
龚老二急忙让屋里的几个婆娘去准备,不多时龚二嫂用盘子端上一张滚烫的毛巾来,村长也不嫌烫,仗着自己戴着手套拿起毛巾托住龚老大的下颌反复地揉搓,直感觉到皮肤有点轻微的泛软,抬起下巴用力往上一抬,就听得咔吧一声脆响,众人赶忙上前观看。
“管用嘞,管用嘞,合上老!”
“是啊!虽然还有道小缝不过总算是合起老。”
“老村长真是没看错人,村长你是真的行是,太感谢你老!”
见龚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村长摆摆手说道:“莫整嫩个客气,既然解决老,那斗把剩下的事情弄完,让老大安心上路,一哈六点半左右我们进山,哦老实,老二,你再去备些纸钱纸人啥的,这么一点太少了,难怪你家老大要装怪!”龚老二听完忙不迭地答应。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龚二叔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空空如也,龚家人见状有些纳闷儿正要发问,龚二叔冲他们一摆手,直奔村长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村长听完点点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安排龚家人给龚老大做最后的道别。
告别仪式上,村长立于龚老大棺前稽首拜了拜,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是龚公千古,乔迁新寨的日子,老哥一生质朴,从不给大家添麻烦,但今天啷个都该热闹一盘儿,我们嫩个多人来送你,你该高兴了撒?外道今儿个日子也还好,我们一哈儿斗进山老,家人会为你祈福,你安心的走吧!”他顿了顿,又朝众人嘱咐道:“只可流泪,不能见哭声,不然老大听了不愿意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说完示意大家瞻仰遗容。
龚老二第一个走上去,在棺材边停下,颤抖地从兜里掏出一枚有些发黑的黄铜戒指戴在龚老大的手指上,这是他家老大生前最最心爱之物,这人都走了,家里也没准备点像样儿的物件,只当这枚戒指便是唯一的陪葬。
大家伙自觉排成一队,围着棺材缓步走上一圈,我怯生生的跟在老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龚老大的棺材平铺在两排矮竹凳上,以我的身高,正好能看清全貌,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就见龚老大像一条木板一样笔直地躺在棺内,周围全是纸扎的元宝冥钱,身上的寿衣已微微泛白,脚上穿着双黑色的殓鞋,露出来的头、手部分干巴巴的呈黄黑色,嘴巴微张开一条缝儿,里面黑洞洞的,隐隐感到有“嘶嘶”的漏风声,吓得我不敢多看,紧跑两步跟着走出灵堂。
仪式已毕村长吩咐乡亲们起行进山,小龚跟他两个叔叔合力将棺盖盖上,朝老爹他们招了招手,几人会意,过来用麻绳绑缚好了,一人一边抬起棺材放在大门前空地上,一群婆娘走出来哭哭啼啼地送别,龚老二和小龚将“引魂幡”跟“铭旌”挂好后,村长招呼一声,送殡队伍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