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眼见鞭子挥舞而来,却是避无可避。
善远舟身形一闪抓住了长公主的鞭尾:“殿下手下留情。”
“你放手。”萧明月猩红了双眼,死死盯着郝建,脑海中都是灵江渡遇袭的画面。
那一箭差一点要了她的命,而她也丢失了柳家三郎的血书,导致镇国将军府很多迷雾到现在无法解开。
她如何不恨,以至于忘记了当初对凤倾城的承诺。
事关郝建生死,善远舟不会放手,紧紧抓着萧明月的鞭子,语气郑重的说道:“公主殿下,她是星宿使用命带回来的人,属下万不能让你在此处杀了他,还请公主收手。”
萧明月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凤倾城:“我不管,今日本宫必须杀了他。”
善远舟死死捏着鞭尾,将郝建护的密不透风。
媚娘起身,丝毫不见担忧善远舟,袅袅婷婷来到长公主面前,敬重施礼:“公主殿下,有什么话坐下来谈,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星宿使也是为梁国着想,她拼着命带回来的人,定然能为梁国效命,您今日杀他泄愤没什么,万一坏了星宿使的计划,便得不偿失了。”
萧明月拽着鞭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善远舟使用内力,保护郝建的心思一览无遗。
看到长公主出现,郝建便已知晓当日种的因,今日就要有果。
他上前,拉开护着他的善远舟:“公主殿下,当日灵江渡截杀,并非我所愿,那时我受人控制,万不得已动手伤公主,事后我求人救了公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派人救我?”萧明月脸色有所缓和,捏着鞭子的手微微松缓。
善远舟知晓事情有缓,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敢放松警惕,依旧抓着鞭尾不放。
郝建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救你的乡野游医乃是我的祖父,否则无人能解雕翎箭,是我求他老人家去救你的,也因此葬送了我祖父的命。”
萧明月心中一紧,丢了手中鞭子,伸手拿过郝建手中玉佩仔细查看。
果然,这块玉佩是那位医者身上带的。
犹记得当年救她时,老人家曾对她说,遇到玉佩的主人,求她放过对方。
那时她不知老者何意,今日她才明白,一切竟是安排好的。
郝建叹息,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雕翎箭最早出现在前朝宫中。
是前朝皇帝用来诛杀没有实证,怀疑谋逆官员的一种暗器。
因为其独特的杀伤性,以及中箭后几乎无解的大面积流血程度,曾在百官之中造成一度恐慌。
加之前朝皇帝生性多疑,死在雕翎箭下的官员数不胜数。
没有实据,单凭判断便可杀人,导致官员人人自危,辞官的辞官,告老的告老,以至朝堂无人可用。
因此被前朝皇帝慢慢搁置,却并未就此放弃使用雕翎箭。
后因前朝皇帝荒淫无度,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曾被迫害的官员及家属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雕翎箭便再度派上用场,成为前朝皇帝的一大杀器。
在之后柳万录拥立先帝登基,协助先帝统一梁国,雕翎箭便就此陨落,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而创造雕翎箭的郝家不知是不是杀业太多,以至子嗣艰难,几乎到了断子绝孙的境地。
为了不再受杀业带来的苦果,郝家果断封了雕翎箭埋在深山里。
郝家子孙才逐渐出现绵延的局势。
只不过这局面才刚开始,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在郝建满十岁时,村子里突然闯进几百黑衣人,他们抓了郝家族长,杀了郝家十岁以上男丁及妇人女童,只留下年过花甲,不满十岁的男童。
黑衣人将他们圈禁在一处,以孩子的命威逼老人交出雕翎箭的铸造以及使用方法。
又以老人的命威逼孩子们练习雕翎箭,使用雕翎箭。
他们从外面抓了很多孩子,将他们关在一处,让他们自相残杀。
几百个孩子中间,只能活下一两个孩子。
那些活下来没有自我,只有杀戮的孩子们,与郝家孩子一起学习雕翎箭。
却不知为何,没有郝家血脉的孩子,即便多么努力,都不能像郝家人那般,对雕翎箭掌控自如。
慢慢地,雕翎箭以郝家人为主,外姓人为辅,形成了一支不小的雕翎队伍。
雕翎卫队又以郝家为中心,分出好几个小队。
这也便是凤倾城遇袭时,郝建为何会说‘真正的黑衣骑’的原因。
因为只有真正郝家人组建的雕翎卫,才配得上精锐的黑衣骑护卫。
至于救了长公主的老者,算是郝家最为幸运的人。
黑衣骑闯进郝家庄时,恰好郝建祖父被外村人请去看诊,因此逃过一劫。
却也寻找了孙子好多年。
祖孙二人好不容易在灵江渡见面,却面临最艰难的抉择。
郝建身上的毒,老人家解不了,他也不赞同孙子杀害皇家公主。
更何况梁帝是个好皇帝,至少在他的治理下,梁国算是海晏河清 。
在柳万录的镇守下 ,周边国家不敢泛边。
无论是长公主,还是柳万录将军的后人,老人家都不希望出事。
于是二人草草商议了截杀公主的计谋,一个杀,一个救。
只是二人见面时间太短,事情也是做的漏洞百出。
终究被黑衣骑发现了郝建祖父的存在,这才知晓雕翎箭不是不能救,而是没找对救治的人。
于是黑衣骑全员出动,抓拿郝建祖父。
老人家为了不牵连孙子,也为不让黑衣骑得逞,被逼无奈下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这段过往,是郝建心里最深的隐秘,即便阿九都不知这件事。
今日为了不给凤倾城惹麻烦,也为了赎清当年对长公主犯下的错误,郝建忍着心痛一一道来。
看着郝建猩红的眸子,以及隐隐的泪光,善远舟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安抚他的情绪。
长公主抿唇不语,虽然还在生气胸口那一箭,以及柳家三郎的血书,却不得不暂时收敛了恨意。
“我,一时半会无法原谅你,我需要消化一段时日。”
郝建郑重起身,冲着长公主施礼:“我此生不会离开奇谋司,长公主若是想要我的命,可以随时来取。”
善远舟抬头:你这就不离开了?那我之前浪费那么多口水为毛?
不等长公主回答,密室外有人快速奔来,人未到,声先道:“司主,星宿使出事了。”